14 【无色】安柏叛逃记(第十四章+第十五章) | 安柏叛逃记

[chapter:第十四章]
璃月港总务司总部人去楼空,偌大的办公大厅余音绕梁。
路上已经见不到一个大活人,昔日繁华似锦的璃月大街空空如也。倒是水蕙的吹拉弹唱,满街萧瑟之间生出一丝生机。
“要说那个岩王帝君,曾是个有道明君。英俊潇洒是风流倜傥,奈何与那归终魔神把缘续。真道是情生情来物灭物,归终去了奈何把魂渡~”
一只小鼓架起来,两根筷子似的小棍敲击鼓面,她那叫一个口吐莲花即兴唱词,甭管是嘲讽蒙德城风神无为而治自废武功,还是叹息岩神前因后果落得这般结局,句句押韵配上大鼓书唱腔,直接可以和平素璃月街市卖艺人一较高下。
“今儿我们三人来这地面,不寻天不摸地只求赏金。谁承想天底下如此巧事,璃月港大街上没有人矣。走大街串小巷是个咦啊嘿哟,跑南城奔北城是个咦啊嘿哟,怎么不知岩王爷死到今,这璃月成了个没法的地。”
可莉说是要去玩,在总务司后院到处乱翻去了。丽莎坐在客座,喝着先前买的大碗茶,吃着水蕙亲手做的莲子糕,再看着她为打发时间现编词唱大鼓。
总务司真是奇怪,自打让她们一行进来就匆匆走了,到底卖的什么药?
丽莎掩饰住内心的不安与怀疑,表面装得与平常一样淡定,看水蕙唱得口干舌燥主动下场。
“哎呀渴死我了(喝茶)…你说璃月港的人真是的,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磨磨蹭蹭。要是有个大海怪啥的围攻璃月港,看他们哭去吧~”
她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心里拿定了主意。“公子”那头传来话,就是今天动手。
“不过,我听说丽莎小姐好像有个妹妹,还在我们国家挺有名的…”
一听这话,丽莎装慵懒的劲头几乎丧尽,直恨不得抓着水蕙一探究竟。后者看出了她眼神仪态中不安的表现,故意继续兜圈子。
“不过看你这次是公干,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是不是不太好?不谈了,不谈了。”
“水蕙小姐,听你的意思,似乎她在你们那儿很有出息,是吧?我啊,是有点想她了。”
“哟,这么说的话,我可是得好好说说了…”
水蕙接下来把阿莱莎自离家出走以后探秘境、须弥求学、四方游历、发明专利等等经历说个个遍,唯独巧妙地躲开丽莎的质疑,把愚人众与她之间关系摘得干净。
此地无银三百两,还用再多问什么吗?丽莎心里只好为当年她跟父母一样歧视妹妹而后悔不已,面儿上却接着问水蕙“一点”事情。
“我感觉你应该是璃月人,怎么到了至冬国的愚人众当差了?那儿按着惯例,我记得只用至冬国本国出身的人。”
水蕙笑而不语,刚才“个人特色”的大鼓表演就是要钓出丽莎接下来的关心。
“丽莎小姐,您有所不知。‘女士’功劳卓著,特意走通关系,加上小女子不才有些水元素战力,一来二去,我在至冬国混了差事。”
过去的细节,没有必要跟面前的外人多说。何况这个世界的许多人最关注的是结果而非过程,不是吗?
“不过,确实‘女士’比较难做人。近些天我是听说过,岩王帝君死了,璃月七星隐藏遗体准备全面掌权。赶着这个敏感的时候,要说我们不来璃月协同办案,西风骑士团会觉得愚人众包庇安柏;要说来了,难免会牵扯进璃月七星与仙人们争权夺利的闹剧。唉,难哪~”
这么一来…总务司的人走得早反倒能自圆其说。丽莎以前学过璃月港的统治结构,璃月七星与仙人们一起缔造了璃月港的世俗秩序,岩神居高临下统筹一切。
随着这些年仙人们渐渐淡出世俗隐居归云间,璃月七星逐渐打破平衡成为璃月港实际的决策者。现在岩神一死,恐怕对璃月港来说人心思乱,总务司的人怕不是“老鼠打洞,慌不择路”。
等等,要是这么样的话…她们骑士团的人这会儿来璃月港也会很尴尬,甚至可能会卷入这些矛盾当中。
“丽莎小姐,你怎么了?你的茶…哟,好像凉了?我给你换杯热的~”
水蕙小跑到总务司内的厨房生火热水,等水煮好尚需时间。此时此刻,丽莎当年离开须弥教令院的那个由头,不由自主“回归”现在的她身上。
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为璃月港接下来的行势做了种种可能的预判,然后设身处地设想如果自己是其中的一方该当如何,久而久之全神贯注,竟连水蕙端着茶水都没注意到。
“丽莎小姐,想问题是个好事,但是请你别忘了看见别人哦~”
她一如往昔甜美的笑容,打得丽莎猝不及防。她一时注意在此没有留神,没有像刚开始那么试探就接过茶水品茗。
“你们愚人众有没有情报?或者说,至少知道现在的璃月港发展到哪一步了?”
水蕙提到这里就是一阵叹息,毕竟之前璃月七星为防止玩脱,提前做了些自以为亡羊补牢的补救措施。
“我倒是也想知道,可惜啊,这得赖上天权星。”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愚人众已经软弱到不足以当提瓦特流氓的地步了?”
“话不能这么说。天权星前段时间把愚人众人员强制驱赶到城外,所以我就是想弄到情报,那怕也是过了时不顶用的。”
丽莎不清楚,当她最后喝完茶水的时候,水蕙坐在一边,嘴角微微上扬不过一秒。
大家伙辛辛苦苦布了这么一个局,就等着你们“入瓮”好把事儿闹大,随便让你们知道底细那就是老房子着火没救了。
“所以啊,我也很无奈。你想想看,提瓦特大陆都知道,愚人众是最强的外交组织。但是,面对如此无理取闹的外交驱逐,我们还得先抗议,走外交程序。唉,有时候我都羡慕你们骑士,只要不出蒙德境内想打谁打谁~”
丽莎听这话感觉不对,却又说不清哪里不对,“蒙德的西风骑士团打的只是深渊教团、史莱姆、盗宝团还有丘丘人这类公敌,难道愚人众会为他们网开一面吗?”
“你瞧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哪里有那个意思?我说的是,你们不用像我们那样,哪怕莫名其妙背了黑锅还得走外交程序,唉,君子欺之以方,无奈哦。”
要这么说,你们愚人众在蒙德城无理取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琴团长多操心?丽莎对愚人众的双重标准二皮脸早有体会,没有真拿水蕙这段话当回事。
忽然,房间像是碰上地震猛烈地震了一下,只见窗外狂风呼啸暴雨雷鸣,港外海面狂浪滔天风雨交加,似乎还有人喊打喊杀的声音…
“丽莎,你在这儿歇着,我到外面去看看!你放心,我会回来的!“
水蕙说是出去一探究竟,出了门就老长时间没回来。
丽莎心里越来越怀疑,脑子里的那些思绪渐渐扰乱了她原本平稳的心思。
“对了,可莉呢…可莉!可莉…我怎么这么难受,好像一团火在心头烧…“
她似乎是和过去须弥国过于热衷学术的老师们一样,想问题想多了,想得走火入魔,想得如痴如醉,结果内心憋着一团火,好像马上就要扶着桌子往外吐出火苗清凉些。
其实这次的事,丽莎本心不愿意来,问题是骑士团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阿贝多与砂糖是纯粹科研人,玩不来愚人众这套阴阳怪气绵里藏针的活;
凯亚各方面都可以,但蒙德城新近面对愚人众驻军的潜在威胁,他不好抽身;
琴团长本就是代理团长,留守蒙德城是大团长出征前交待的,更不能动身;
迪卢克早就退隐经商,麻烦他等于承认西风骑士团无人;
一般骑士空有一腔热血与认真负责,还是玩不过愚人众口舌间刀光剑影的花招。
再说,琴信得过的熟人里面她算得一个,她不来不合适。所以明知道烧脑的活会把脑子弄乱,她还是硬着头皮替琴亲往璃月港办案了。
可惜,她现在似乎是觉得头脑发胀,浑身发热,心口闷,不知道该不该休息一下…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坐着?快点给老子们出来!“
一群“千岩军“武装整齐冲进总务司大厅,见丽莎摇摇晃晃,按着预先商量好的作势逼人。
“还不出来?哟呵,你个浪蹄子给咱们千岩军玩玩儿,我们一人轮一炮~走咯~“
丽莎的眼前有些恍惚,面前的“千岩军“似乎真的是要来抓她淫乱的。到了这一刻,她得保护这会儿肯定躲在哪儿瑟瑟发抖的可莉。
即使是天天慵懒岁岁偷闲,丽莎依旧是西风骑士团的骑士。此前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可莉随便扔炸弹惹出事端,现在出了事,丽莎照样不想把事情闹大。
她现在代表的是整个蒙德城邦,这会儿出了事,璃月港只会认为是蒙德城的官方授意。
“几位小兵,看起来你们真的需要电一电…不要走嘛,这么胆小的~“
她满腔怒火几乎冲顶,心绪大乱无暇顾及,带着手上的魔导书便冲出大门,只见周围房倒屋塌,先前还见过的许多房子在狂风暴雨中竟被“千岩军“逐步拆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千岩军为什么会毁灭自己所属的城市?
“刚才的大姐来了~你瞧,这奶子这么正,摸起来一定好~还有那屁股~我逃~“
大雨之中,按理说丽莎的电能足以把面前靠过来的几个“千岩军“电得魂飞魄散,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总是躲躲闪闪,而且…就像是练过的那样?
她的每一下电击,无一例外都被他们躲闪后转嫁到其身后的房屋住宅上。就是那已坍塌的房屋,电击留下的清晰痕迹连雨水与狂风都冲洗不干净。
其他各处的“千岩军“干脆放起大火,猛油浸渍的火种瞬间烧了个火烧联营。群魔乱舞,小鬼难缠,丽莎一人就这么被玉京台各处“千岩军”牵着鼻子走,思维混乱间加速了玉京台的毁灭。
托璃月七星规划城市时过分强调建筑面积,单个土地面积上叠屋修房的缘故,所有房子都紧密相连,宛如传说中的铁索锁战船。
现在这么烈火一烧,自然让丽莎手中的电击体现出更大的破坏力。原本结实耐用的精致房屋,先是火烧,现在又是水+火+雷三元素效果叠加的电击,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
等她终于从狂乱化的思绪乱流中初步清醒过来,自己追击的似乎只是个诱饵时,昔日繁华的玉京台展现在她眼前的,是无一例外经过她亲手电击毁坏的废墟,挑衅破坏的“千岩军”也早已不见踪迹。
“我回来了…呀,丽莎小姐,你怎么把玉京台都毁掉了啊?“
水蕙一瘸一拐找了根砍断的树干当拐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是与什么人恶战一番,见到眼前早有预料的场景,第一反应是正常人的吃惊与诘问。
“我…我不知道,刚才好像突然有好多意识涌入脑海…我最开始只是想追那几个千岩军,结果…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乃好学生的惯性思维之一,即离开了既定公式与已知规律,可能连发生了什么都说不清楚。
水蕙扼腕叹息,一边赶忙附和丽莎,“我那边也是,千岩军不知为何拆毁房屋,我追了过去,这下好了,人没追上,我还给打成这样!”
玉京台把丽莎”拉下水“的另一边,冰蕙和水蕙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苦肉计唱给“蒋干”听。
不顾身体的疼痛,她的心里乐开了花:千岩军是璃月七星的军队;丽莎是西风骑士团的干将;她水蕙是代表愚人众来的;三者巧妙地搅合在一起,由不得“蒲公英骑士”琴与“天权星”凝光再去单线勾搭。
至冬国就此插下一颗所有人都必须倚重的“钉子”,便是“女士”“公子”二人的“备案”志在必得的目标。
战争是外交的延续。若单纯谈判得不到,哪怕制造出一场错综复杂的外交大戏也要得到。
“女士”把这么重要的搅屎棍任务交给她,说明了对她多年来服务的器重与赏识。
她隐藏这些“女士”提点的要诀,表面依旧与丽莎相依偎,宽慰丽莎,“现在好了,你破坏璃月港设施的名声跑不了了。哪怕隔那么老远,我都看见紫色的闪电飞舞…不过,咱们还得等吧。就不知道璃月港后面会怎么样…”
因为,海上的狂风巨浪渐渐托出它们真正的主人:被岩神封印在孤云阁的魔神复苏,要找当年压制它的璃月人报仇雪恨。
这次为了保险,安柏、冰蕙与阿莱莎均没有暴露自身的元素力,纯用武器本身的蛮力破坏璃月港,好在愚人众“群众演员”够多,人多力量大,把璃月港几乎拆成了徒留废墟的青墟浦。
路上水蕙怕不放心,“苦肉计”之前快步去了吃虎岩与望仙台附近张望动静,除了安柏许是心慈手软不敢下死力,其他一切正常顺风顺水,足够给“女士”一份满意的“答卷”。
安柏需要时间证明自己在“女士”面前的价值,否则这么下去,不用蒙德城如何,“女士”可能会容不下她喘气。
安柏的爷爷明锐,水蕙冰蕙二人的子女,北国银行的保险库与档案库,这些自然是不会被“千岩军骚乱”波及的。
哪怕奇迹发生,群玉阁拼死一搏的璃月七星与仙人们合力打败了呼啸而来的魔神,等他们活着回来,等待他们的也将是一片废墟瓦砾的璃月墟。
带着志得意满的心安理得,水蕙和筋疲力尽的丽莎互相搀扶,向着混乱中坍塌的总务司大楼走去。可莉冒着大雨浑身湿透,哭哭啼啼跑过来迎接她们…

[chapter:第十五章]
璃月港的大火烧得火光冲天,从望仙台到玉京台一路烧到了吃虎岩附近。大雨瓢泼风雨交加,璃月港却是遍地红火烈焰灼天。
远在天上的群玉阁,甘雨紧张不安地望着下面城区的火光。她清楚这么一烧,莫说是璃月港,恐怕整个璃月地区都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去恢复元气。
“甘雨,不要担心,璃月港还是璃月港。“
“天权星“凝光全神贯注与仙人们一起启动归终机,她也清楚,先前旅行者打败的”公子“,刚刚刻晴与旅行者击退的愚人众士兵,还有身下璃月港的熊熊烈火,无一例外都是愚人众趁乱闹事。
不过,他们闹了事,对璃月七星打破平衡独揽大权却是天赐良机。
权力场上,表面笑嘻嘻团结协作,背地骂骂比各显神通。
正是仙人们“无理取闹“,听信了”公子“散步的”谗言“,来璃月港闹事,逼着璃月七星无法正常理政,给了愚人众趁乱闹事的机会。
岩神留下的仙人—七星二元寡头体系,就此不得不走向历史的终点。七星眼看将建立起一元寡头政权,而,仙人们将失去威望,此战胜后他们将被迫归隐山林失去一切权威。
至于调千岩军去天衡山,明面上说是全军放假以观后效,实际上完全可以解释成“值此危难之际,保护出城民众“的刷民心之举,毕竟面前的魔神足以毁天灭地,损失”一点“璃月港的物质财富不过是理所应当的代价。
所谓“打死敌人除外患,打死友军(潜在敌人)除内忧“,仙人们这会儿为了最后那点面子,还得和她并肩战斗打魔神…
权力斗争的本质,是夺取更多的专属羊毛与韭菜去薅去割,为此需要打击、制裁、围堵甚至消灭同样拥有专属羊毛与韭菜的竞争者或集团。
惊涛骇浪外挂的一层礼义廉耻法制严明的遮羞布,不过是防止这样的斗争彻底乱了套的安全阀。然而,就像这次脱离封印重新作乱的魔神一样,安全阀的主人岩神自行污秽和撤下了遮羞布,凝光带领璃月七星排斥异己独掌大权的时机也就到来了。
“安全阀主人”岩神的消失,表面上需要为之“沉痛哀悼”“深感不幸”,私下里怕不是喜笑颜开弹冠相庆。
——“安柏大人,我们把这边的货扔光了!请示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自从侦察骑士小队被迫解散,安柏已经很久不知道什么是指挥命令。再说当初她入职时尚是晚辈后生,等资历混上来小队也解散了,轮不到熬出头的她发号施令。
很难想象就在数日之前,面前的这群化装成“千岩军“的愚人众士兵还是自己的死对头,如今却心安理得听命于她——代”女士“与”公子“——下达的命令。
虽说是破坏,安柏始终不忍心烧毁这边穷苦人攒钱搭建起的房子,所以愚人众们东奔西走,破坏的都是南码头的货物,某家开店炫富的铺面,璃月冒险家分会等几处。
而且,具体来说她没有毁掉吃虎岩的货物,无论是日用品还是大宗货物都是装着木箱子扔到海里的,搞得愚人众士兵像是码头的搬运工。
“你们不要这样啦…我还是第一次负责行动…“
安柏简单吩咐几句,把破坏房屋进一步曲解成“涂鸦破坏街面景观“,愚人众士兵们领了命令自然各处乱涂乱画,内容都是歌颂至冬国与蒙德城还不忘鄙视璃月内斗内行的。
“兔兔伯爵…你说,我做的对吗?兔兔伯爵,这么多年…我现在做了什么啊?”
她没有办法阻止冰蕙与阿莱莎在主城区大张旗鼓的破坏,远处还望见过电击毁坏玉京台的电闪雷鸣,还以为是阿莱莎完成任务还不过瘾,跑到冰蕙的片区再接再厉。
安柏还不知道蒙德城派了人来璃月港,更不知道来的两个人都是熟人。
即使昨晚她努力抽空,劝说冰蕙尽量多留点房屋,事后璃月人总得留了地方活命,冰蕙却言辞闪烁不肯再作让步。
想当初冰蕙与安柏统一阵线争取来“公子”可以不必杀人的“操作空间”,两人一块再导演了把璃月人骗到不怕水淹火烧的天衡山的诈骗大剧,已经是很猛地走了一段儿钢丝。
再接着走下去,谁知道传到执行官耳朵会成什么样子?现在“女士”对安柏有点兴趣,安柏就是真的不尽如人意也不见得出大事,可是冰蕙是“老人”,不该“不懂事“到了”过分“的地步。
再说,北国银行幸免于难,安东诺维奇的商号同样幸存,至冬国人的铺面毫发无损。
灾后的璃月重建需要资金,需要物资支援,至冬国可以趁机在经济上加大在实力大衰的璃月港境内的话语权。
“兔兔伯爵,我已经成了一个坏孩子…不对,是坏女人了…“
大雨瓢泼之下,火红的女子抱着火红的兔兔伯爵。它似乎感受到主人内心的孤独与伤悲,可爱的面庞多出了泪眼。
南码头外惊涛骇浪,魔神在远处海面初露端倪,更上面的悬空岛群玉阁上金光闪闪,似乎两者正在做着激烈搏斗。
“千岩军“打扮的愚人众在港内横冲直撞,有些看附近仓库有些东西,一来二去兜里揣着些值钱的珠宝首饰,安柏即使看见也不敢问个究竟。
现在的她是狗仗人势,愚人众士兵全是看在她的后台老板执行官面子任她驱使。
这几天发生的事,到了现在,安柏依旧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她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听爷爷说过,女人怀上孩子,那块一定会鼓起来,就像她小时候见过的许多产妇那样。
她听说过许多蒙德城的爱情故事,《野猪公主》等爱情童话脍炙人口。如果是爷爷出走之前,她会把这些爱情故事当成男女之事的模范。
可是,那一夜过后,她不再是个女孩,成了一个女人。
她直到现在,对这个事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之前因为一直很紧张,又是应付“女士“,又是与冰蕙问来问去,又是到璃月港,又是与她们乱来…
到了这会儿,她闲了下来,这些该想的事重新提溜出来,得,脑子乱如浆糊,思前想后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
…后面的安柏,会不会也像水蕙、冰蕙和阿莱莎那样,把杀戮习以为常,习惯于曲意逢迎吗?
想到这里,那天被强奸的一幕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由衷地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和面前的愚人众士兵一样杀人如麻的机器…
“兔兔伯爵,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回蒙德城肯定是不行的,琴团长我不敢见她,其他人也是…旅行者吗?她应该继续潇洒吧?我这样的人,已经不配…“
玉京台废墟那边走来一个身影,她一见安柏抱着兔兔伯爵满脸惆怅,斗笠蓑衣下大汗淋漓也顾不上打招呼。
“我那头已经忙完了。安柏,你这边呢?看样子…你心有不忍?“
冰蕙这会儿知道安柏准是因为怕牵扯无辜,不敢把吃虎岩来个秋风扫落叶,走到哪儿望不见残垣断壁,最多见到些辱骂璃月七星、歌颂至冬国与蒙德城的标语口号,护城河与海绵翻腾的木箱货物。
她知道安柏这会儿准是想入非非,一个人躲在这儿发呆。当初她们俩追负心汉的时候,她也这样过,最后是魔物逼近顾不得想,稀里糊涂间就不想了。
人生经历了可悲的事,若是沉浸其中苦思冥想,越想越苦,越思越悲,好似生路成绝路,朝阳成冰洋,进了牛角尖轻易出不来。
与其这样,不如把心思转移到任务上,慢慢地心思扑到工作,这些陈芝麻烂谷子悄悄收进心房,就和没发生过这些一样过日子。
“不,我其实是想些事情…你说海上的,应该是魔神吧?”
安柏不愿意再去多说什么。这些天的经历她是跟冰蕙等人一五一十说清楚了的。
至少现在,作为愚人众执行官专属的侦察骑士,干一行爱一行,她得把侦察的本职工作做好。
“作为曾经的璃月人,我可以肯定那个魔神来自孤云阁。当年岩王帝君武力压制住海中作乱的它,没想到如今它又出来了…”
海上貌似相当激烈的厮杀,没有引起冰蕙多余的关注。为了她和姐姐两人的孩子,她现在只想把任务完成好,换来孩子们不再重蹈覆辙跟负心人的新路。
再说,岩王帝君,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可以说是岩王帝君的咎由自取。换言之,你能想象璃月七星以凡人之力杀害一名神灵的魔幻现实吗?“
安柏头脑比较简单,对璃月港的了解限于传说故事,听这意思有点明白过来。
“你是说…岩王帝君会自杀?这不可能啊?我不敢相信。统治璃月千年的岩神居然会自杀?“
“我不是说自杀。谁闲着没事会自杀呢?“
“那你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岩王帝君这到底闹了个什么名堂?“
多么不负责任的神明!这些年来,璃月境内近到璃月港,远到轻策庄,无人不对岩神顶礼膜拜,又无人不给岩神神像贡献香火。
享受过了这么多好处,现而今一句“我有我的选择“,拍拍屁股,要当个凡人,拜拜了,像话吗?
由此,冰蕙作为曾经的璃月子民,对远处魔神掀起的惊涛骇浪并无多少不满。
“我姐姐这次带着蒙德城的人来了。貌似还是你的老熟人,一个叫丽莎,一个叫可莉…你别着急嘛,听我把话说完。
她们来是抓你回蒙德城审问的。正好岩王帝君这段时间装死,实际上,哼,‘公子’那个头脑简单的武斗派是输定了。
女皇陛下另外派人去找隐藏在民间的岩神索取神之心。这个事我们不必要继续操心。话说你要是不怕回蒙德城公审,你可以过去,人就在总务司那一块,地方你知道。“
安柏吓得赶忙收起怀中被抱得有点变形的兔兔伯爵,现在的她头脑简直是天人交战。
过去见人吧,说什么呢?“我没有杀古德温”?“我会回去自首”?“我其实是为了爷爷”?“我那天中了埋伏”?
无论说什么,想必只会凸显她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吧?
古德温与她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安柏却因为害怕被愚人众握住的黑材料公之于众,相见爷爷一面的私心作祟,被迫杀了荒郊野外的古德温,还特意把尸体扔到城门大桥。
做了这样残酷的事,却想用一句“我其实不是故意的”来敷衍,不知道能否欺骗几只史莱姆?
她很想跟丽莎与可莉哭诉一番,解释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宁可回到蒙德城去千夫所指。
然后呢?她的腿脚不愿挪动,她的心绪纷乱如麻,她的表情闪烁不定。
爷爷现在在愚人众那里,继续听话也许还能有个安稳的晚年;
逃离蒙德城的他们,再也没有资格在蒙德城得到任何尊重。
“不管怎么样,我想见见她们。放心的,我不会把愚人众的事说出去的…”
安柏依然不知,这仍然是“女士”布下的一计。比起一言不合大刀阔斧大打出手的“公子”,“女士”喜欢少见血光下棋式的谋略。
“女士”要赌一把,看看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红兔子”到底心属何方?若是赢了,她和安柏也能在床上成双成对;若是输了,安柏走到天涯海角也休想轻易回蒙德城。
——总务司残垣丛中,一段尚未完全垮塌的屋檐为其下的四个人遮风避雨。
“丽莎姐姐,我原来以为你就在蒙德城孤老终生,想不到今天你能出来。好,好得很!在这狂风大作之际,你希望我给你展示些什么吗?是武力?是法术?还是…”
不等多年间蓄势待发的阿莱莎把话说完,丽莎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紧紧抱住了怀中说不出话的妹妹。
“对不起,当年我欺负了你很久…对不起…我现在真的很后悔。”
可莉惊呆了,平时有点威严——外加厚黑——的丽莎阿…图书管理员,对一切都提不起劲头,今天居然如此热情地拥抱面前貌似是她妹妹的魔法师。
“那个…水蕙姐姐,面前这个人是谁啊?看着跟丽莎姐姐好像,可是从来没听丽莎姐姐提起过?”
水蕙不知怎的,竟然跟着哭了起来,“那是…丽莎的妹妹阿莱莎,现在也是个了不起的魔法师了。”
说到这里,她心里百感交集:以前提到丽莎恨不得灭此朝食的阿莱莎,现在让面前的姐姐紧紧拥抱,首先没有使用任何魔法,没有想到推开…
“我…我这些年其实挺讨厌你的…嫉妒你,羡慕你…没少中伤过你…”
阿莱莎始终放不下来这些年的固执己见,其实她私下跟其他姐妹说过,她很多时候不恨姐姐,姐姐被保护地太好了,看不见角落里的她,但就是那些年憋的气总得找人算。
一个恨不得早点手刃的对象就这么贴着自己,她却瞬间失去了动手杀人的勇气。
自己的姐姐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她暂且抛开了就此来个了断的念头。
“对不起…我刚见面有点狂了…还有不要这么样…那是你的女儿吧?(望着可莉)?“
“哈哈,不是的哦妹妹~她是我们骑士团的宝贝可莉,她的妈妈你知道吧,写《提瓦特旅行指南》的那位女作家?“
“原来是她!天哪,有其母必有其女,难怪我觉得长得这么像…小朋友,我先跟你把话说清楚,不管我跟丽莎姐姐怎么吵,你不要拿出炸弹!求求你,千万不要!“
可莉的母亲简直是移动的炸弹发射机。阿莱莎不敢想象她的宝贝女儿可莉得是什么样的存在。
“嘿嘿,阿莱莎姐姐是丽莎姐姐的妹妹,可莉又多了个大姐姐陪我玩了~“
阿莱莎吃软不吃硬,当初“女士“用她的时候就说过这话。现在好了,丽莎要是刚开始一个雷击暴雷,或者冷冰冰怼人,没准能看一场精彩的雷元素达人秀。
可惜,真可惜,水蕙心中颇为惋惜。“因故“伤重的她看这群人稀里糊涂间熙熙攘攘,怕是得感慨蒙德城一方水土养出了这一群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