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前提醒】
①明明是爱祥但写完之后发现本章的爱祥互动量居然是0,有点整蛊
②总之让大伙都有点参与度了,毕竟已经不是当初设想的随便写两篇就完结的短篇,还是要让大家都动一下的
③说是这么说其实也就只是动一下而已……主线还是爱祥的谈恋爱嘛,虽然这章完全没有这部分的内容就是了
——总之这是剪切线——
——若叶睦并不认识那名粉发的少女。
或许是因为周遭的光线实在是过于昏暗,她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脸,只是依稀捕捉到了“粉色的一坨”这种奇妙的印象。
不过,比起那粉色的一坨,她更在意另一件事情:
——祥,在笑。
祥子当然是会笑的,若叶睦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
但是……
【“——过去软弱的我已经死了。”】
……难道说,就是那粉色的一坨、把祥给修好了么?
在若叶睦自己,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
睦抱持着无法忽略的疑问,于是,她发问了:
“那个人,是谁?”
“……!”
——惊讶、紧张、不安,以及同样无法让人忽略的窘迫。
即便周遭光线昏暗、搞得跟交不起电费似的,若叶睦还是捕捉到了丰川祥子脸上一闪而过的动摇——她想,祥,向来如此。
哪怕身居黑暗,丰川祥子的周围却总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光幕、让人情不自禁地被她所吸引。
……那个“粉色的一坨”,也被祥所吸引了么?
若叶睦莫名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睦?你怎么在这里?”
转瞬之间,所有的惊讶、紧张、不安,还有那一丝丝的窘迫都从丰川祥子的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自然是让若叶睦感到熟悉又陌生的冰冷。
……变回去了。
睦的脑袋微微耸拉了些许,内心却得到了一个答案:“被修好的祥”,似乎并不属于自己。
或者说,并不属于她所认识的任何人,只属于——【某个特定的对象】。
某个,若叶睦不认识的对象。
“……不可以么?”
我不可以待在这里么?
“不,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睦会在这里而已。”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变得有些过于尖锐,祥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
可是,若叶睦并不打算让话题的节奏也跟着放缓:
“所以,刚刚的人是谁?”
——是把祥“修好”的那个人么?
——是那个、所谓的【特定的对象】么?
若叶睦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她想要知道,是谁让丰川祥子的脸上再一次绽放笑容。
“……这跟睦没有关系吧?”
——然而,丰川祥子却选择了回避、选择了隐瞒。
这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如果想要隐瞒一些事情的话,比起极其刻意且明显的逃避话题,一个随意且合理的正面回答反而更能够让提问者失去兴趣,这是社交礼仪的常识——丰川祥子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她大可以直接告诉若叶睦,那是她的同班同学、甚至说是她的朋友……然后,这件事就此揭过、到此为止。
但她做不到,做不到问心无愧。
因为问心有愧,所以心虚了——心虚的结果,就是下意识地选择回避话题。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和千早爱音的关系。
丰川祥子非常了解名为若叶睦的少女。她知道,以对方的敏锐程度,哪怕自己真的给出类似“只是普通的同学而已”这样的回答,也会招来对方的怀疑。
——因为“亲手葬送过去的丰川祥子”,不应该、也不可能跟一个“普通的同学”走得那么近,在演出开始前还要偷偷会面。
同样的,若叶睦也非常了解名为丰川祥子的少女。她知道对方现在表现出来的态度意味着什么,也知道现在的她最好的选择是闭上嘴巴、任由祥子将这个话题翻页。
——但是,她做不到。
或者说,如果她真能做到这一点的话,她也不叫若叶睦了:
“……是那个人,把祥、修好了么?”
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的瞬间,与祥子瞳色极其相近的那双金瞳、映出了蓝发双马尾少女那一下子变得扭曲的面容。
……说对了。
但是,也说错了。
看到祥子的反应,若叶睦立刻理解了一件事:自己,不该把这句话问出口。
“……对不起。”
于是,她选择在祥子开口前抢先一步道歉。
“……哈啊。”
丰川祥子再次叹了口气,那抓住右臂的左手非常用力、她就像是在通过这种方式逼迫自己保持冷静一样——短暂的沉默后,她选择以一种极其生硬的方式转移了话题:
“所以,睦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若叶睦不该出现在这里,否则,祥子也不会约爱音在这里见面。
人偶般的少女会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她有事要找自己……而既然是“人偶”,那么,背后必然会有某人在操纵着她。
简单来说就是:若叶睦,显然是为了传话而来的。
果不其然,浅绿发的少女点了点头,说出了丰川祥子不愿意听到的话语:
“——阿姨……丰川家那边——”
“——。”
金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空气顿时变得极其压抑,压抑到就连那“呃啊理性理性”和“呃啊感性感性”都不敢出来造次的地步。
丰川祥子笑了——她在嘲笑自己,嘲笑时至今日仍会因此而握紧拳头的自己。
“……还是为了【上次】说的事情么?”
“……嗯。”
若叶睦看得出来,眼前的蓝发少女正在极力地克制着自己——这意味着,祥,其实还没有被修好。
……也是,那样的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修好呢。
被一个,她不认识的、“粉色的一坨”……
“那么,我的答案也跟【上次】一样。”
“……。”
理所当然的回答。
若叶睦点了点头,又低下了头:
“……对不起。”
“睦不用道歉……”
祥子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内心的烦躁尽数压下。她努力试着让自己的语气听着更加的放松、也更加的温柔:
“……而且,我之前也说过了吧?睦,不需要为了别人、强迫自己不情不愿地当传信鸽——”
“……没有、不愿意。”
“——。”
绝句、无言。
丰川祥子知道若叶睦在想什么,而若叶睦也知道丰川祥子知道她在想什么。
——然后,她们都知道,二人都不可能如愿以偿。
“这样啊。”
话题结束了,或者说是单方面地“被”结束了。
若叶睦突然觉得心中一片虚无,她本以为,最近“好像被修好了”的祥子会在这方面态度软化——事实证明,她错了。
或者说,她【又】错了。
若叶睦觉得,自己总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祥,果然没有被修好么。”
“我从来没有坏掉过,睦。”
丰川祥子的表情很平静——这并非谎言。
也许,祥子心想,【也许】——也许,在某条世界线上,肩负着Ave Mujica前进的自己真的会在某一天倒地不起。
并不是因为能力的不足,也不会是因为性格上有什么缺陷……单纯是因为累积的压力超出了【丰川祥子】这个存在所能承受的极限、单纯是名为【现实】的梦魇将她彻底囚禁在看不见的圆形监狱里——丰川祥子觉得,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会力尽倒下的话,只会是因为这种原因。
但是,现在不会了。
“我从来没有坏掉过,今后也不会坏掉。”
软弱的自己已经死了,但好像也复活了——然而,此时此刻的丰川祥子,已经找到了能够“安置”这份软弱的归宿。
千早爱音不是她的救赎,也不会是她的救赎。被囚禁在牢笼里的祥子已经下定决心、永远不会朝着那道粉色的身影求救——她知道,一旦爱音真的朝她伸出手,自己只会将对方也拉入这片泥沼、一同堕落。
她只需要一道光,一道名为“千早爱音”的光。
温暖的、温柔的、温顺的……能够让祥子将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以一种极其不知羞耻的方式展露无遗、将积累的压力全部释放出去——千早爱音,是从囚笼的栅栏窗外透露进来的那抹阳光,仅此而已。
这样就够了。
在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死名为祥子的“骆驼”之前,爱音能够恰到好处地、通过梦中那份小小的幸福感轻轻地将它拨开——这样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战斗,都只属于丰川祥子一人。
……所以。
“放心吧,睦。”
祥子笑了,这一次,是试着让若叶睦安心下来的笑容。
这是属于她的温柔。
“……。”
睦没有笑,她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是属于她的习惯。
从周日到周一,再从周一到周日,由始至终的往返、不曾挪开的视线——若叶睦知道,一直注视着祥子的自己,能做到的也仅仅是“看到最后”而已。
——不被期待、束手无策、毫无用处。
如果祥子听到了睦的心声,或许会眉头紧皱地喊出“我没有想过这种事”之类的话语。
……但是。
【“——这个,不需要了。”】
若叶睦怕了。
曾经跟祥子亲密无间的自己,正是因为这份“亲密”而被祥子推开——从圆形的、无形的监狱之中用力推出去。
……她是“做不到”的孩子。
她能一直陪伴在祥子的身边,靠在囚笼的栅栏上、试着触碰笼中那高傲的青鸟——但她能做到的极限,也就只有这份无言的陪伴了。
再往前,情况或许只会变得更糟糕。
“……睦?”
“……。”
“…我们还是回休息室吧?”
“……嗯。”
丰川祥子微笑着,尽可能地释放着自己的温柔——啊啊,如果是那个“软弱的我已经死了”的祥,还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
注视着蓝发少女的笑颜,若叶睦又想起了那个梦、想起了名为【Crychic】的梦,想起了无比重视这场梦的【那个人】。
她突然发现关于那场梦的一切,已经在她的脑海里逐渐淡去、淡去……
“……梦,该醒了。”
不,是早就应该醒了。
若叶睦低声呢喃着,垂下脑袋、走向了休息室的方向——这样的她自然没有注意到这份自言自语飘到了祥子的耳边。
“——。”
昏暗的通道,唯一的光源落在了蓝发双马尾的少女身上。
……但这道光,一点都不温暖。
………………………………………………
长崎素世闭上了眼睛。
——【Ave Mujica】这个名字会进入她的视野、纯属意外。
不,要说意外的话倒也不太准确。硬要说的话,这件事跟一个叫千早爱音的笨蛋有关。
——长崎素世有偷偷视ji……咳,是偷偷【观察】乐队成员社交账号的习惯。
掌握朋友的兴趣爱好、从而更好地在相处时展开合适的话题,是她一直以来的社交方针之一。但考虑到整个【Mygo!!!!!】乐队其实只有某位粉发吉他手在社交平台上活跃,因此,她的观察对象实际上也只有一个人。
这件事情,长崎素世大概直到死都不会说出口。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某个晚上,千早爱音点赞并转发了这支蒙面乐队的宣传帖文、又在一分钟后选择了撤回操作——这样的异常举动引起了长崎素世的注意,成为了她提前接触到这个名字的契机。
也许再过一阵子,即便没有这场“意外”,一飞冲天的银河战舰依旧会闯入长崎素世的视野。但凡事没有“也许”、也没有“如果”。
就像长崎素世曾经在无数个夜晚独自琢磨着“不让Crychic解散的可能性”一样;
就像长崎素世曾经在每一个发呆的瞬间思考着“如果那个时候我这样做会不会更好”一样;
——就像千早爱音正在思考“要是我今天没来就好了”一样。
“……啊、啊叭叭叭叭……”
“……你能别发出奇怪的声音么?”
长崎素世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瞄了眼旁边的观众席:也许是神明的恶作剧、也许是因为长崎素世预订的座位恰好也是视野最好(价格也更高)的位置,丰川祥子送给爱音的门票所预留的座位,极其巧合地与长崎素世凑成了一对。
少女乐队的世界,真小啊……
“啊,呃,抱歉……”
“……干嘛对着我道歉。”
长崎素世只觉得今天的千早爱音特别奇怪,但仔细想想,这家伙平时也挺奇怪的,前阵子还莫名其妙问自己关于什么“梦到在跟不熟的女孩子接吻”之类的事情……这样一想,现在这个慌慌张张的粉毛笨蛋好像也只能算是通常运转而已。
“还是说,爱音酱是觉得自己能来看Live,我就不行了么?”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啦。”
千早爱音现在只觉得汗毛倒竖、冷汗更是狂飙,就连心中的Q版小爱音也变了个画风、大喊着“Aieeeeee!Soyorin、Soyorin为何!”这种意义不明的话语。
——为什么Soyorin会在这里?
极其简单的问题,隐藏着数个极其危险的可能性。
——而更糟糕的是,现实,正是千早爱音所能设想到的、最危险的那个展开。
“别误会了,我可不是因为你喜欢这支乐队才跑来看的。”
“诶?为什么Soyorin会知道……呃。”
注意到对方散发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千早爱音选择了乖乖闭嘴。不过,长崎素世也不打算刁难这位粉毛吉他手——在她的视角里,千早爱音的出现只是一个纯粹的“巧合”,因为这个人根本不怎么清楚过去的事情、也跟那名为Crychic的往日之影没有任何的牵扯与关联。
“我有一个……”
亚麻色长发的少女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也许在这支乐队里。”
她又顿了一下,随即改口道:
“应该说是【两个】才对。”
——Ave Mujica是一支蒙面乐队。
在这个商业企划的初期,乐队成员在“身份保密”这一块做得非常严谨,哪怕是亲自来到现场的观众,在舞台下也看不见那一幅幅被面具遮蔽的面容——甚至,在特殊的舞台灯光处理之下,她们的发色也会变得跟真正的色彩有所区别、哪怕是熟人也很难辨认出各人的具体身份。
问题有两个。
其一,现在已经不是“企划初期”了——过于顺利的进展让计划提前完成了原定的指标,最近的演出也不再注重身份上的保密、正式进入“准备通过逐步揭露身份从而赚取更多热度”的第二阶段。
这意味着,原本甚至不会在流媒体上释出演出片段、或者即便放出Live现场片段也会通过各种处理掩盖乐队成员身份的Ave Mujica,已经揭开了第一层神秘的面纱。
于是,问题其之二出现了——名为长崎素世的少女,在大数据的推送之下看到了官方放出的高清晰度Live片段。
如果是别人还好,但这是长崎素世,是那个有着“我是个麻烦的女人”这一自觉的长崎素世。
这世界就是如此奇妙,如果说有件事情不能让某个人知道,那么假以时日,这个人一定会知道这所谓的“某件事情”,尤其是在这个人特别“麻烦”的场合——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动画都是这么演的、漫画都是这么画的、小说都是这么写的、二创都是这么创的。
——蓝色、绿色;键盘、吉他。
无需多言,只靠这几个关键词,长崎素世就理解了一切——字面意义上地,她甚至没有经过什么严谨的思考,就已经通过一种近乎直觉的方式看穿了【Oblivionis】和【Mortis】藏在那没什么用的面具底下的、真实身份。
这次来到现场,仅仅只是为了【确认】而已。
“遗忘……和死亡么。”
长崎素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她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尚未拉开的红色帷幕。
——何物,遭到了遗忘?
——又是何物,迎来了死亡?
“……So、Soyorin?”
“嘘。”
随着灯光的变化,舞台的帷幕也有了动静——报幕、灯光亮起、人偶们的舞台剧,这是爱音已经看了许多次的演出,即便每次的剧本都不太一样,但整体的风格并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么的黑暗、深邃、充满幻想的气息。
然而,今天的千早爱音有点无心欣赏台上的演出。
……这不好。
爱音觉得,这样很对不起祥祥。
但她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Soyorin。
……主观来说,她并不觉得自己的隐瞒有什么问题。
对乐队的大家保密,是丰川祥子在分享了Ave Mujica这一“小小秘密”之后的合理要求,即便让爱音再选一次,她也依旧会选择隐瞒关于祥子这支新乐队的事情。
而客观来说,她和长崎素世之间的关系也确实没有到畅所欲言、什么事都应该拿出来分享的程度。正如长崎素世刚刚所说的那样,于情于理,千早爱音其实都没有必要向她道歉。
……但是,跟情理无关的、属于千早爱音的那份【善良】,正在饱受煎熬。
她知道丰川祥子对长崎素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也知道丰川祥子当初组建的Crychic对长崎素世来说是一段不可能磨灭的美好记忆——因为高松灯也是这样的。
但她也只是“知道”而已。
所以,善良的粉发少女会忍不住去想,自己的这份隐瞒,是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将【丰川祥子】和【乐队的大家】、放在天秤上进行了一场无声无息的比较。
——如果比起丰川祥子、自己更重视Tomorin她们的话,是不是就会选择偷偷将那位蓝发少女的去向告诉大家呢?
——而自己选择了帮祥祥隐瞒,是否又意味着在自己的心中,祥祥比Tomorin她们更重要呢?
这种在旁人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的纠结,对爱音来说却是一份难以言喻的煎熬:她不喜欢这种“可能会伤到其中一方”的抉择,更不喜欢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进行了抉择的自己。
……因为她也曾经被放在天秤上进行比较——被她重视的、珍视的同伴。
那种滋味并不好受,千早爱音对此非常清楚。
但千早爱音也清楚,在那段她没有参与的【过去】,往日的影子一直盘旋在众人的头顶:Tomorin、Rikki、Soyorin……还有……
噔噔!
熟悉的钢琴声,将爱音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从优雅到狂乱的琴声、犹如在沉默中爆发的吉他、稳健得不可思议的贝斯、好像有点太拼命了的鼓点,以及属于某位偶像、却又跟平时的她截然不同的歌声——
“……真厉害呢。”
——伴随着长崎素世无感情的感叹,Ave Mujica的演出,开始了。
……………………………
…………
……
“活、活下来了……”
这次的演出依旧大获成功,除了鼓手一副燃尽了的样子、即将从紫色系变成灰色系女子以外,大家脸上的表情都相当轻松。
“努力活下来了真是太好了呢,喵梦子。”
“……这句话我是不是每次演出结束之后都会听到?”
“要是听不到的话就糟糕了,这是好事,喵梦子。”
“所以说是喵梦亲啦!喵梦亲!”
整个乐队会跟鼓手小姐这样插科打诨的人,大概就只有贝斯手了。
不过,这位总是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的贝斯手,今天却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了她们的键盘上——八幡海铃看向丰川祥子的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但她什么也没说,因为她是八幡海铃。
“那个……祥子!”
说话的是三角初华。
“怎么了,初华?”
丰川祥子并没有什么异样,至少在初华看来,现在的祥子要比之前“更好说话”了。
于是,初华决定试着……【向前迈出一步】:
“一会儿……我们要不要再举办一个庆功宴之类的?呃,不用太夸张的那种,就简单地大家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诶?”
发出困惑声音的是队内的鼓手,佑天寺若麦小姐心想:她说的不是我的词么?
“嗯……”
同样发出困惑声音的是队内的键盘手,丰川祥子做出了思考的模样,似乎是在认真研究是否应该接受这个提议:但熟悉丰川祥子的人——也就是队内沉默的吉他手知道,这只是她的一种出于礼貌的、“装出来”的思考。
……会被拒绝的吧。
若叶睦偏过脑袋,她想起了在舞台上听到的“不和谐音”——不,说是噪音有些过了,事实上,丰川祥子刚刚的钢琴演奏在技术上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在于“感情”。
比平时的祥更加狂乱、比平时的祥更加躁动——然后,因为“意识到了什么”,而又变回了正常的、平时的祥——若叶睦从丰川祥子的琴声中捕捉到了这样的情感变化。
那个“意识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若叶睦想起了那“粉色的一坨”,眼中的光变得越加黯淡。
无独有偶,同样捕捉到这份“情感变化”的其实还有某位对音乐性相当敏感的传奇雇佣兵贝斯手。只不过,已经到达对岸的八幡海铃这次依旧选择了隔岸观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不掺和。
毕竟,能让她不需要提前预约也愿意出手相助的人,其实也就那么一个而已。
提出建议的三角初华,选择旁观的若叶睦和八幡海铃,还有“诶所以说这不是我的词么”的佑天寺若麦——大家都觉得,祥子这次大概还是会拒绝这份提议。
即便最近的祥子偶尔也会参加一些团建项目,但也只是“参加”而已。更何况,她总会有不同的理由中途离席,怎么看也不像是真心想要参加这类活动的样子。
——所以,所谓“庆功宴”的邀请,会因为提议者从鼓手换成主唱而改变结果么?
“嗯,可以啊。”
答案是,“会”。
“诶、诶?真的吗?”
“初华,我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吧……?”
祥子苦笑着,笑得有些宠溺——这让三角初华心中一阵狂喜,她在想:祥子心里有我!
“诶诶!这、这是差别对待呀!差别对待!喵梦亲我要抗议——!”
佑天寺若麦变得更像是一只炸毛的大猫了,祥子也不惯着她,用开玩笑的语气掩嘴回答道:
“既然佑天寺小姐还有精力抗议,那下一首新曲的鼓点应该能更上一层楼了呢。”
“呱!?”
这好像不是猫能发出来的声音。
八幡海铃笑了笑,尽管对祥子的态度变化感到了一丝不解,但她确实不讨厌这种气氛。习惯性地看看手机、确认自己接下来没有任何预定之后,贝斯手也非常自然地点了点头:
“那就算我一个。”
乐队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好了。
在某条世界线、或许会因为祥子的拒绝交流以及各人各自的烦恼而逐渐产生矛盾的Ave Mujica,似乎正走向一条康庄大道。
……真的是这样吗?
始终保持沉默的若叶睦,在心中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只有她注意到了:丰川祥子,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紧握着手机。
睦想起了那一天,想起了Crychic初次演出大获成功的那一天——自从那一天、祥看到手机里的消息之后,昔日那个纯白无瑕的蓝发双马尾少女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独自背负着一切的……
“睦子要一起嘛~?”
“诶。”
突然映入眼帘的“紫色的一坨”……呸,是队内的鼓手打断了若叶睦的思绪。
她呆呆地抬起头,稍微缓了一会儿才理解对方所说的“一起”指的是庆功宴。
于是,她看向了蓝发双马尾的少女,但对方却并没有看向她——这意味着,若叶睦必须自己做出选择。
“……我去。”
而她也确实做到了。
…………………………………………
演出结束,观众离场。
长崎素世走在前面,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千早爱音跟在后头,数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保险起见,她只能偷偷给丰川祥子发消息、说自己在演出结束后还有些事情要做,不能跟她见面——爱音总觉得,如果今晚放着长崎素世不管的话,有些事情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先开口的还是长崎素世:
“……你有什么话想说的么?”
“咦?呃……”
——千早爱音确实有很多话想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开口。
长崎素世的出现将之前她一直担心的事情提前摊上牌桌,这意味着她和祥子之间的关系会变得更加尴尬——丰川祥子当初之所以提出要在现实里保持距离,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担心祥子的三位前队友和爱音的三位现队友各自的看法。
高松灯是个善良又纯粹的孩子,尽管被她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但在千早爱音的花言巧语……咳,应该说是循循善诱之下,可爱的小企鹅并没有细想爱音和祥子之间的关系,甚至还为了祥子不再是孤零零一人而感到了一丝喜悦。
爱音心想,假以时日,也许Tomorin能再一次鼓起勇气、向祥祥表达自己内心的呐喊也说不定。
……但长崎素世不同。
这并不是说长崎素世不是一个善良又纯粹的孩子——呃。
【“你不仅表里不一,还满口谎言。”】
千早爱音想起了自己曾经给出的评价,于是忍痛将这句话改成“长崎素世确实不是一个善良又纯粹的孩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千早爱音眼里、Soyorin不是一个好人: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不是什么月之森恶妇、什么靠海临江45楼大平层寡妇风格JK。
问题在于,她很麻烦。
“……所以,台上的键盘手和吉他手,就是Soyorin的那两位前队友么?”
其中一个是祥祥,那另一个应该就是那位若叶睦了——爱音听祥子提到过若叶睦的事情,也知道对方的父母是大名人,但对她的了解也只有这种程度而已。
“我还以为你认识小祥呢。”
长崎素世没有回头,只是一边向前走、一边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问道。
“呃,认识归认识——”
前略,千早爱音并不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女孩子,她只是不喜欢说谎,不代表她不擅长。
俗语有云,最好的谎言就是真假掺半。于是,粉发的少女非常实诚地回答道:
“丰川同学在我隔壁班来着,之前……Tomorin想要将歌词本交给她的时候,我也在场。”
尽管脑内非常不合时宜地飘出了某段梦境的记忆,但爱音还是努力地保持着冷静、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有任何破绽。
千早爱音跟丰川祥子并不相熟——这是爱音和祥子约法三章、必须要维持的“现实”。
……但是,这样做真的好么?
内心的深处隐约传来了这样的质问:这样的掩饰,算什么“现实”?
“……小灯还做了那样的事情么。”
“嗯,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丰川同学,对Tomorin很冷淡呢。”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好呢——爱音忍不住在心中问道。
“我想也是。”
而长崎素世给出的回应,平平无奇。
没有激动的情绪,没有难过、没有失望、没有悲伤——爱音加快脚步、与长崎素世并肩前行的同时悄悄打量对方的表情,也并没有捕捉到什么异样。
……要试试看么?
前略,千早爱音是一个很有分寸、不会轻易越界的女孩子,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永远不会越过那条线。
有些话她不会去找丰川祥子提问,因为她能感觉到祥祥对此的抗拒;但此时此刻,她眼前的长崎素世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对【过去】的抗拒与抵触。
……要试试看么?
往前一步,或许是真相、也有可能是雷区。
爱音有些犹豫,但出乎意料的是,主动拉着她往前一步的人——
“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Crychic。”
——是长崎素世自己。
………………………………
长崎素世讲故事的能力只能说一般。
也许是有太多的事情要讲,也许是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最终千早爱音能捕捉到的信息相当有限、但也算是刚刚好:
——她不清楚长崎素世为何会养成现在这份性格,但理解了Crychic对当时的她有多么重要。
——她跟长崎素世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丰川祥子会变成现在的脾气,但也大致理解了长崎素世和高松灯她们眼中的“曾经的丰川祥子”,为何能够如同高悬夜空的白色月光般令人念念不忘。
——她也知道了,丰川祥子当初的诀别有多么毅然决然,大致理解了长崎素世后续的一些行为动机。
大侦探爱尔摩斯认真探案,她头顶的Q版爱音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今晚这向前迈出的一步,收获颇丰。
“……如何,我果然是个麻烦的女人吧?”
亚麻色长发的少女自嘲地笑了笑,总觉得身上的未亡人气息更浓重了。
“Soyorin……现在还难受么?”
“难受。”
长崎素世说,她忘不了那份刺痛——自己所珍视的美好事物化作一盘散沙、从自己紧握着的拳头指缝之间流逝,而自己对此却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不可能不难受。”
但是,这份刺痛,也源自于那份忘不掉的美好。
“……我跟小灯一样,也许,比起那份刺痛,我们更难忘记的是那份美好。”
往日的痛楚也许可以通过时间慢慢治愈,但旧日的幸福却总会让人流连忘返。
不会忘记,也不愿放手。
——但这并不代表长崎素世她们再也无法继续前进。
“爱音,Ave Mujica的事情最好暂时不要跟小灯她们说……等等。”
路灯下,少女停下了脚步、别过了视线:
“……我好像也不该跟你这家伙说刚刚那些话。”
“哎,别那么冷淡嘛,Soyorin~”
爱音多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下来、转身看向对方:现在的她已经安心了不少,因为她发现Soyorin好像并没有对祥祥重新组建乐队的事情表达出太大的情绪波动、也不太像是在刻意压抑自己。
“我的意思是说——”
长崎素世顿了一下,才低声说道:
“——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哎?”
灰色的双瞳微微一缩:这句话有些超出爱音的预料之外了。
“我的过去与你无关,所以……唯有当初利用了你这件事,是无法狡辩的错误。”
长崎素世回过头,看向了刚刚Ave Mujica举办演出的会场——然后,她又转头看向了千早爱音:
“但我并不后悔,因为我不讨厌现在的结果。”
“喔、噢?”
爱音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
“其实我也没有责怪Soyorin的意思啦……呃,虽然当时还是很不高兴的,但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嘛,事到如今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了~!”
“……你真是这么想的么?”
“毕竟人生漫漫长,好事坏事都是一箩筐一箩筐地来——如果一直只记着一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呢。”
粉发的少女也回头看向了刚刚Ave Mujica举办演出的会场、看向了不在场的某个人:
“所以,像Soyorin这样一边记住美好的过去、一边前进什么的,也许才是正解也说不定。”
“……你果然很擅长说这些漂亮话。”
“诶?这算是在夸我么?”
“怎么可能。”
长崎素世扭头就走,千早爱音连忙追上——小小的身位差距,让爱音没能捕捉到素世上扬的嘴角:
“——这么说来,你最近还有在做那些下头的梦么?”
“——为什么突然会提到这个!?”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爱音脸颊微红,素世回头瞄了她一眼,似乎对爱音这样的反应很满意:
“看来是有呢。”
“呃,嗯……”
“倒也不用太在意,我不会告诉别人,更不会嘲笑你。”
“……怎么感觉今天的Soyorin好温柔?”
“你的意思是平时的我不温柔么。”
“嗯。”
“……你果然是喜欢找我吵架,对吧?”
“啊,变回平时的Soyorin了。”
“……啧。”
真是个笨蛋——长崎素世暗骂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你不知道么?你们羽丘不是有两个前辈最近官宣了要谈恋爱来着?”
“啊,这。”
——千早爱音还真知道有这件事。
那个“粉发少女与蓝发少女接吻”的传闻,现在已经没人会联想到她和祥子了——因为,在某位传奇制作人的暗中操作之下,一对意想不到的组合莫名其妙地走在了一起、狠狠地炒了一波热度。
至于这到底是震惊百万乐队少女的真爱、还是某种新潮的百合营业,那就不是千早爱音的情报网所能触及的内容了。
“……我想说的是,女孩子和女孩子之间谈恋爱,在现在这个世道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长崎素世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别过视线:
“……所以,你也别太纠结这件事。”
“哎?纠结?我么?”
“……?”
——诶?不是么?
长崎素世眨了眨眼:这阵子爱音的魂不守舍她看在眼里,经过惊世智慧的严谨推导,她最终还是想起了一个多月前的那次相谈。
——千早爱音,梦到了自己跟不熟的隔壁班同学接吻。
素世觉得,这应该就是爱音暗恋着某人而不得、由此产生了心结,才会导致在排练的时候总是容易走神……虽然吉他的技术反而变好了。
为了让乐队能够稳步向前,素世妈妈下定决心要让队内的迷子找到方向——至少不要因为这份暗恋之心影响演出时的表现。
……但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会错意了。
“算了,当我没说吧。”
“哎~没想到Soyorin意外地很开明嘛~”
“……‘开明’是什么意思?我在你眼里的形象很不开明么?”
“……因为很像是什么童话故事里的恶毒后妈……?”
“你的兴趣爱好果然是找我吵架么?”
明明是打算把话题的节奏引向爱音、狠狠地嘲弄她一番,没想到还是被对方把节奏带歪了——长崎素世轻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太擅长应付名为千早爱音的少女。
“回去了,别跟着我。”
“喔——那,Soyorin要一起走么~”
“才不要。”
“但我也要走这条路去车站哦?”
“……那你问个什么劲啊。”
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一路“吵”到了车站,不知为何,长崎素世感到了一阵安心。
……看来,爱音这边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拜拜,Soyorin——!”
“不要那么大声地喊那个称呼……!”
同样的,千早爱音也感到了一阵安心:不需要她多做什么,Soyorin光靠自己就已经走出了过去的阴霾。
这是好事。
长崎素世没有因为蒙着脸登上舞台的丰川祥子而悲伤、恼怒甚至是憎恨——也许是因为往日的幸福始终要凌驾于那份刺痛,也许是因为现在的【Mygo!!!!!】恰到好处地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缺,也或许是两者皆是——总而言之,本以为是“麻烦的女人”的长崎素世,并没有那么的麻烦。
……甚至,自己还被对方开导了一番。
看着长崎素世离去的背影,千早爱音踏上电梯、前往另一条电车线的月台:
“……太好了呢,祥祥。”
世界终究不是围着千早爱音一个人转。
没有千早爱音,少女们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这是好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千早爱音,但总会有人需要千早爱音。
这样就好。
“那么,今晚要怎么跟祥祥说呢……”
千早爱音仍旧觉得,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只会憋出病来,信息差会导致误会、而误会又会引发更深一层的矛盾……总而言之,关于“长崎素世已经知道了Ave Mujica”的存在这件事,爱音觉得今晚一定要跟她的祥祥好好聊聊。
“那么,晚安,祥祥。”
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上,千早爱音闭上了眼睛。
…………
……
…
……一夜无梦。
………………………………
丰川祥子睁开了眼睛。
清晨的阳光没有一丝温度,距离设定好的闹钟响起还有差不多十三分钟。
她坐起身来,眼中先是迷茫、随后是难以置信的眼神——
“……为什么?”
——昨晚,她没有做梦。
没有进入梦境,也没有见到千早爱音。
明明是那么的想要见到她;
明明是那么的……【需要】见到她。
“为什么……?”
不祥的预感,开始萌芽。
这一夜,丰川祥子和千早爱音成功禁欲了。
——以一种,她们极其不愿意看到的方式。
【千早爱音禁欲天数:0→1】
【丰川祥子禁欲天数: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