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都市的无聊反派
文 / 清水写手Creed丶杰
距离上一次都市发生的工厂被不明恶徒袭击的严重事件已经过去半年了，所谓那个始作俑者黑客蜥蜴人仍然没有被英雄协会抓拿归案。启明黑狼作为英雄协会发言人表示之后一定会严加防范，派遣新的英雄加入正义的阵营，并且升级英雄装备，避免再度被黑客骇入导致瘫痪。
“咳咳，我们将会严厉打击所有犯罪活动，避免或减少在都市里发生。”发言人启明黑狼着装露出结实的膀子，赤脚就走上发言台，他不需要换所谓的正装和常服，那作战制服仍然不离身。战术护镜底下的狼瞳锐利又威严，结实的胳膊几乎一直处于绷紧的状态，像是接到任务随时会一个猛子冲入高空，继续保卫城市安全一样。
黑狼习惯于在各种摄像机前保持肌肉最雄壮最英勇的姿态，这才会让市民有安全感，他的音量也如同洪钟响亮，“请诸位放心，我们英雄们严阵以待，今后发生的各类事件只会少，不会多！请各位安心生活！”
说实话，英雄黑狼雄壮的声音之下，是缺少底气的自我怀疑。在他演讲完走下台去后，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自己的状态，即便很辛苦，但他也必须得继续工作了。唤出战术护镜的数据可视化功能，一个人重新核查了目前所有的线索和证据。他如此认真、专注、执着的缘故，是自己半年前差点就把黑客小子抓捕归案了。啧，除了黑客小子以外，还有背后辅助他提供秘术加持的红龙怪人，迟早有一天，有你们俩露出马脚的时候。英雄协会一定要把你们统统抓获。一定！
今年万圣节。
本来这是个妖魔与怪物诞生或是出没的日子。但在这个科技高度发达到生态接近崩溃的都市里，几乎没人相信这种骗小孩的传说了。
当然，也没人会相信，这个小房间里的这位蜥蜴兽人青年居然就是那个被英雄协会通缉的那一个“黑客小子”。
他与英雄黑狼一战成名，只可惜最后在体术对决中战败了，技术和肉体强度上都略逊黑狼，最后濒死的他被人救离现场。谁曾想，他原本也想成为一个英雄。
“嘘——嘘——呲——呲——”这名曾经拥有过英雄梦想的蜥蜴兽人在呜咽、吼叫。他早已失去了作为人的思考。程序挤占常识，让他脑内只有计算、计算、计算……
白蜥蜴人邦加。他的表情呆若木鸡，眼神空洞。健壮的胳膊乖巧垂下，小腿像一个木偶一样无力地盘在电竞椅上。他可能快忘了自己的这份梦想：惩恶扬善！锄奸扶弱！用自己强壮的肉体或智慧的头脑保护一方百姓的生活……
他什么都快不记得了。他现在唯一记得的，是自己如何成为“科技的产物”的，以及如何把程序植入到与自己对立的人的系统里，为自己所用。
邦加……已经不是了，他现在的代号是“虚刺”。
他的身体早就焕然一新——浑身整齐覆盖着是黏糊的、光滑的黑色胶体。那些胶体是高科技材料，套住他洁白的鳞片，包裹着他壮实的肌肉。就连手指上每一个指节弯曲细节都能清晰可见，材料延展性十足。高分子科技材质让他作战制服异常贴身，仿佛是他的第二层皮肤，为其提供防护。
虚刺曾经驱使自己的电脑病毒让英雄黑狼吃了大亏，让对方被迫放弃所有科技装备，从而选择最原始的肉搏。虚刺差一点点就赢了。可惜啊可惜，他的机械系统思维过于古板，完全没预料到启明会这样绝地反击，结果就被对方打败了。不过，当下这些战斗记录都成为了数据，虚刺即将迎来最彻底的一次升级。
现在是深夜。
黑客蜥蜴人虚刺，此刻他像是一个大型机器人，正在进行“充电”。因此，他黝黑而魁梧的身体保持着石像般安静和沉稳。胸膛还在起伏，呼吸中流窜有电流的声音。
邦加是一名成功的黑客，他曾为这项技术投入过半个青春的时间。然而，现在这副样子，显然不是他还是“邦加”时候的预料之内。他经历了一次最不该失败的失败。什么不去想，什么不去做，只需要思考程序、思考算法、思考执行，如此反复，陷入自己为自己设置的死循环中。
【哒！充电已完成。漆黑英雄虚刺，您已恢复战斗能力。】
黑色乳胶占领全身的邦加，现在是漆黑英雄身份，安静又只会发出机器般低鸣的肉体忽然动了起来。他休眠结束，并恢复了知觉。他抬起头来，原本清澈的祖母绿色的瞳孔现在仍然是发着紫光，他正处于“漆黑英雄模式”。充沛的数据能量在胸口紫色的logo处汇聚。
他大口地呼吸，伸展着自己强壮有力的胸膛肌肉，紧身的黑胶制服丝滑地配合他的呼吸而扩展。“嘘……呲……嘘……呲……”虚刺龇着牙齿，发出这些尚不清晰的音调。
他猛地甩了一阵尾巴，从椅子上跃起来，轻巧，灵活。他要开始工作了。
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虚刺有些许情绪高涨，敲打键盘并看最后的数据是否圆满完成了。
【100%，漆黑英雄虚刺升级系统准备完成。随时准备芯片安装。】
历经九个月二十五天，这名黑客将足够完美的程序设计出来了。正好在万圣节的前一天，这一天将会成为他的“新生之日”。
一份芯片“咔”一下从主机中弹出来。
这是是属于他期待已久的时刻。他低下脑袋，轻轻地抚摸自己胯下那光滑的肉体，在那双腿之间微微凸出来的地方正是他生理意义上的泄殖腔——这就是这名漆黑英雄为自己设计的隐蔽插口。虚刺轻轻掰开来，动作虽然十分生硬，但手指钻入腔体接触体内的软肉时仍然让他微微一爽。指头在自己的腔部当中缓慢地寻找，温热和潮湿的感觉立刻从黑胶包裹下的手指传入大脑。他能在这个过程里体验到自己生命的鲜活。
找到了。虚刺立刻把芯片送入自己的泄殖腔深处，用中指修长的指头轻轻让那东西往自己腔体内部按到深处。
数据接入。“呲——”
雄性兽人的肌体一阵快速的抖动，一种欢愉又暧昧的感觉立刻让他紧张。他感受到令人欣喜的信息来势汹汹，伴随着热烈萌动的快感慢慢充斥着他的身体。升级，全面的升级——足以打倒英雄启明黑狼的超进阶升级。
现在，他的手指慢慢从泄殖腔中脱离出来。手上还带着湿润的液体，并在乳胶指腹上发着诱人的光。
他的视野投向面前漆黑的显示屏。在淡淡的镜面反射里，他看到自己高大的身影，紫色的瞳孔，仿佛真的如同吃人的怪物一样。但这时候，自己的样子慢慢变化，新芯片开始运作“升级”程序了——
黑胶的质感在皮肤上躁动，他们像是听话的活水开始剥离、汇聚，化成黑色的巨流，从自己脖颈、锁骨、肱二头肌处流动。水流在拨弄、冲涌自己的肌体，浑身的神经仿佛得到了抚慰，躯壳从未如此鲜活和舒爽过。即便是沙哑老旧如他的嗓音，也开始崩出一些词汇。
“改造……成功……”
虚刺的脑袋已经变回邦加的样子。洁白的蜥蜴皮肤，绿幽幽的瞳孔，那一头并不扎人的软刺。黑色的乳胶已经听凭自己差遣，它化作乖巧的水，在他手指里凝聚。
“呼……”他可以不必发出“呲、呲”声音了，他的喉结仿佛终于咽下一口痰，声音从深沉老成变得神清气爽，胸脯的起伏畅快不少。紧身材质衣服随着他的欣喜鼓动、延展起来。“舒服极了——”他为自己加入了语言模块，词汇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便虚刺的语调起伏仍然充满了机械音。
他仍然是那个虚刺，那个隐入黑暗的心怀诡计的黑客。他现在能操控黑胶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这个兽人青年一屁股坐上操作台上，一脚踩着桌沿，一腿闲适地搭下来，快活甩着尾巴，享受自己的新生。
他的兽爪上还有一团不断旋转、沸腾、释放如洪流般能量的黑胶流体。这是他为自己设计的新能力。他现在脑内计算出来更多的可能性。
他的话语毫无感情，也毫无波澜：“去，给我找回更多的数据。”
黑色的物质奔腾而出，化作丝缕的诡异线条，从天窗、排气管道、门缝处流向外面这个肮脏的社会。
外面正当万圣节。
其乐融融的节日氛围，因为邦加新能力的加入，变得阴森纷纷。
【英雄协会紧急播报：请各位居民回到家中，停止参加万圣节室外活动！有不明生物袭击居民！请快速撤离！】
邦加双脚百无聊赖地搭在桌上，表情冰冷，荧屏上出现的那些混乱未让他感到一丝波澜。因为这也是他实验的一部分。
看啊，记者们都疯狂起来了，他们拍摄着的画面无比毛骨悚然——
黑色的液体，或者是黑色的胶体，又或者是什么深渊的魔物？！无论那是什么，竟在街上“捕捉”着一个又一个雄兽人。也许是上街买包烟、参加派对，或从健身房回来的普通兽人，一旦他们被黑水碰到，那玩意会立刻从缠上他们的肢体，并且像是细胞有丝分裂一样在体表快速繁殖。
在一阵阵雄兽人的惊叫中，黑色的胶体包裹了普通人整条腿或者手臂，然后爬上他的身体主干，再覆盖上他们的整张脸……
兽人们十分痛苦。窒息又胆寒的感觉席卷了他们。他们在街边的地面上挣扎，对抗着某种接入大脑的电脑病毒。直到他们胳膊不再摆动，颈椎也绷得直直的，进入“胶化结束”状态。
这些附体后的兽人会像是站军姿一样站好在原地，身躯笔直，收好各自的尾巴，头颅平视前方，沉默不语。黑色物质在他们头脑内扎入，并快速推进设定好的程序，让他们都会去快速前往同一个地方。
记者播报戛然而止，新闻界面变成一片雪花屏。就在这时候，房间的大门打开了，邦加的电竞椅转了半周，看啊，这些都是谁呢？
一个个浑身严严实实包裹着黑胶的雄兽人走了进来。他们步履有致，整齐划一，因为是同一个程序在操控他们。
这群可怜的市民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黑胶军团”当中的一员——邦加背后的七八个屏幕全部变成了一张张兽人的面孔，他们连接着植入成功的普通人的身体数据。这些都是困在黑胶当中每一个雄兽人的面容。
他们表情诧异、恐惧、怀疑。他们龇紧了利齿，睁大了兽瞳。
只不过他们困在黑胶材质内，动弹不得，行动全凭邦加指挥，自己只能任人宰割。
但是，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甚至感受到莫名的“舒服”，紧肤的胶体让他们感到肌肉放松，仿佛是从疲惫的人生中解脱出来了。而这样的人群比重正在逐渐变多，那些屏幕上的脸颊愤怒与不安的情绪消失了。
面容监控系统当中，他们都扬起嘴角，被特殊黑胶包裹的时间一长，身体应激反应变得极少，意味着他们不再反抗而是顺从：感受这种失去身体支配权而获得满足的享受……大脑开始认为这只是一场美梦，要去适应它。
屏幕上所有人的脸，一个接着一个从惊慌变得迷茫，从迷茫变得松弛。
黑客邦加坐回了操作台上，让这些忠诚的黑胶士兵们靠近自己。这是一个军队，由自己操控的英雄军队，他们必须要为自己效忠，言听计从，就像写下的每一个准确无误的程序，而程序在未来会将世界改造成邦加满意的模样。话虽如此，即便现在让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脱下自己的裤子，或者跪下来舔舐自己的脚面，甚至是互相交媾，都是可以的。
“数据准确。我的实验成功了。”邦加放松自己的脖颈，将手放在膝盖上，盘着的腿变得放松。他正在清清喉咙，即将发布自己的指令。他可以让这些傀儡市民去破坏、去抢占，为自己挣来更多的数据，让自己的计算系统遍布整个都市。
“各黑胶士兵听令。听我的，立刻进……”
但是，这个时候，门打开了。
一个胳膊夹着日记本，另外一边手拎着零食超市大减价的万圣糖果的龙兽人进门了。他看着很辛苦，红龙的尾巴都攥着一个袋子，几乎走路都要走不稳了：“虚刺！我买了好多东西给咱俩吃！”
“……啊？”
邦加迷茫地发出了声音。
两名通缉犯，作为英雄协会的对家，关系比任何人想的要融洽，而且互相以代号称呼。
红龙惊喜无比。“哟，虚刺，你会说话了啊，你早该升级你那破说话系统了……哇，这里居然那么多黑胶人？都是你骇入脑子里的？厉害啊老兄。”这头红龙放下手里的购物袋，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想要给自己换了双拖鞋，“喂，这位不知名的黑胶老兄，你踩到我拖鞋了……那个，虚刺，你能操控这个家伙吗？让他挪一步！”
“……”邦加有些无语的，他抖了抖拇指，完全像是玩游戏手柄杠杆一样，但那名黑胶士兵立刻像是游戏棋子一样移动了。“好了。动完了。”
“哦哦哦，可以了，感谢。”红龙乐呵呵地给自己穿上拖鞋，然后靠在沙发上，旁若无人地在自己的笔记本子上写东西。作为一个作家，他总会有些新奇的想法会记录下来，也就是所谓的不允许错过的灵感。
“……”邦加脖子转了一转，手指僵硬地挠了挠后脑的软刺。“你好像……对这一切并不是很惊奇啊，明明这里站着那么多被操控的市民。这莫非……也在你写的剧情当中，‘作家’？”
红龙仍旧写着字。“你猜啊。”
要知道，邦加作为正在被英雄协会通缉的“黑客小子”，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通缉犯，但某个红龙作家，是在此之上更加危险的存在——因为他的能力是：写在本子上的东西，都会成真。
此前让英雄黑狼吃过不少苦头。那些因文字凭空出现的异象，让英雄阁下真真正正经历了皮肉绑缚戏弄之苦，令其屈辱地败倒在地。“创作成真”这个能力，是货真价实的英雄黑狼克星。
同时，这也是让邦加获得“万能骇入”能力的来源。那红龙手中的笔记本还真是玄妙之物。
此刻，红龙作家仍旧在平静地写字，好像根本不把面前这些站得像是一个方阵的黑胶士兵门当回事，那估计他对一切事件心里有数。他说：“虚刺，你要怎么搞其实我不管的，但是嘛……你一下子搞那么多人，英雄协会那些人可能一下子就找到我们的老巢咯。我建议是——低调点，伙计。”
“……”
“你太冒进了，虚刺。即便你的程序能一天之内控制整个城镇，但急功近利只会让他们更加团结地奋起反击，到时候就……不好玩了。”
“我懂了。”邦加的声调仍旧简单干脆，他的反应也如同数据计算一样快捷，他需要红龙的下一步建议，“那你会怎么办？”
“让这些黑胶傀儡士兵回去吧，该干啥干啥。”
“？”
“别急，我还没说完。接下来你当然可以偶尔操纵几个市民闹点事，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没准，他们能成为我们给英雄协会添麻烦的‘玩具’。我们呀，要做的就继续像个反派的样子，躲在阴暗里，看乐子就好。英雄协会那头黑狼估计会苦不堪言吧。哈哈哈哈。”说完后，红龙合上书本，在沙发上放松，乐呵笑着。
“您还真是个捣蛋的行家啊，作家。”邦加即将收回在每个士兵体表依附的黑胶科技材料，只留下一些随时植入大脑精神操控的小装置，方便随时取回这些雄兽人的肉体操控权，装置细小到不会惹人注意的，“对了，我有个问题。”
“问吧，伙计。”
“你的‘创作成真’能力看着能比我计算能力方便得多。你能什么事情都能预测到吗？”
“不能。”
“……”
“伙计，毕竟我又不是神。我们俩的能力只能勉强和如今的英雄协会‘玩耍’。要知道英雄协会在那头黑狼火急火燎的改革动员下，发展迅猛，有朝一日你我的能力可能都会被他们找到对策，进行压制。到时候咱们可就都得蹲牢子咯。”
“那怎么办？”
“哈哈……”红龙打开便利袋，打开糖果包装，咬下去，酸酸的什锦味让他面部放松，“先吃糖吧。咱们这据点也太脏乱差了，我们是不是该招人了？就咱们俩人在的反派阵营是不是太寒酸了点？”
“……”
一个多月后。
火车到站了，车站的门打开。一名德牧兽人下了车。他的行李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别的乘客都需要电子机器人或者无人机帮忙携带行李。他的行李仅有一个一个如球拍袋一样的东西，他拎着它，甩起来让包搭落在肩头，就这样踩着军靴的大脚迈着大步走出了车站。
这德牧兽人还戴着狗牌呢，看似身份不一般。衣袖撩起来，露出结实的胳膊，与其他安装义体的雇佣兵或是打手不一样，他露出的肌肉表面全是纯粹的皮毛，并未安装任何现代科技，身体上也几乎没有任何带有金属的饰品，是一名少见而纯粹的“复古人”，在高科技发达的都市里显得格格不入。
这德牧忽然耳朵动了动，随即身体站定，另类地站在涌动的人群里。就像他的器官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一样。于是这犬兽人闭上眼睛，低下脑袋，让自己思维集中，集中，集中……
找到了。
他立刻快步奔跑，半秒的时间内就翻下一个天桥，脚踩电梯扶手穿行而下，狂风刮着他棕色的犬毛。这家伙像是在海啸中冲浪一样勇敢而无畏。他很快来到了地下的一个杂货店里。果然，这里发生着“危险”——
大家都眼睁睁看着一名公牛兽人市民忽然变得双目无神，肢体颤抖之后不受控制，顿时化身为黑胶傀儡，仿佛大脑被植入了什么一样，胳膊变得粗大，三头肌和胸肌尤其变得强壮。他仿佛在慢悠悠地行走，漆黑的胶液让他的动作变得缓慢，他仿佛在接近别的同性兽人，晃抖着双腿间的巨物……
又是一例特殊的“市民胶化变异”事件，这已经是本区域第26起事件了。危险指数突破极限——
在场的其余市民惊讶之余，在门外一位见义勇为的德牧兽人立刻冲了过来，猛地来了拳头，将黑胶傀儡下巴打上天去，“呵啊！”，其战斗力之迅猛，出乎意料。
那黑胶傀儡立刻倒下，仰着脑袋，强壮的肢体似乎想要奋起反抗，想要抓住德牧的胳膊，或者攥起拳头朝对方胯部发起奇袭，令这德牧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做梦。”德牧兽人似乎经历过足够多的训练。即便公牛市民黑胶化后，体型完全超过了自己，力量与敏捷都比受过军事化培养的自己都要强悍，但是他不怕。德牧立刻抓住对方手肘，弯折其小臂，像是擒住一名小偷一样令其短暂痛麻陷入精神愕然状态。
随后，德牧飞快地用自己鼻子朝着对方身上嗅了嗅。“找到了。”他忽然飞快地抬起对方的脖颈，像是掰开一个玩具汽车的电池一样，让他胶液之下那枚“小装置”给移除了。
在剧烈地气流声当中。黑色的胶体如糊状物散开，让这个黑胶傀儡的表面立刻溶解，将昏迷了的原市民救了出来。地区安全了。
在场市民们重获安全后，兴高采烈地想问这名德牧英雄尊姓大名。可是，这头德牧却只顾着端详手中的芯片，眉头凝着，似乎手上的东西令他反胃恶心。“……”
另一边。
“……啊。”邦加忽然从电脑椅上站了起来。
红龙问他：“怎么了？”
他迅速开启控制台所有的液晶屏幕，全部锁定在那个故障的监视器上。他发现：临近火车站区域出现了系统警示。
他继续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我安装在一个傀儡身上的芯片在启动不久的十秒钟后，就被人移除了。”
“被移除？！嚯，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发生的事件吧？看来啊，有高手来了。”阿杰难堪地笑了笑，他合上笔记本，望着乌黑的天花板，“英雄协会他们似乎请了不得了的人来呢。咱们做好准备吧。”
英雄协会。
黑狼还在处理办公桌上堆积成山的案卷卷宗和市民投诉，他仿佛好多天没合眼了，本来就黑的狼脸现在更加憔悴黝黑了。
大门打开了。黑狼抬头一看，是自己手下领了个德牧兽人进来。
那德牧走进来时昂首挺胸，步伐格外有力，他身高两米有余，深棕色肌体颇为壮实。他走入办公桌面前，双脚并拢站定，抬臂敬礼：“部队士兵，格雷恩。向您报道。”
黑狼眼眸在这昏昏沉沉的一个月时间里，在见到这名战士向他报道的时候，终于亮出了点点希望的光芒。“你就是那个部队里数一数二的优等生吧。来，请坐，英雄协会欢迎你的加入。”
德牧兽人格雷恩拒绝了客套话流程。“不必进行那么多规矩，请立即下发任务，这个城市的危机迫在眉睫。”格雷恩很冷淡地从自己小行李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玩意，让黑狼接住，“这是我刚才打趴一个黑胶傀儡市民后，从他身上拿到的。”
这是……
英雄黑狼立刻眸子张得很大，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这真是大功一件！格雷恩，你把‘黑客小子’的芯片拿到了！我立刻拿给协会技术科分析，不出一会儿，就能找到那头黑胶蜥蜴人的老巢！”黑狼兴奋得拍了拍桌面，高兴得站起来，踱步起来时，尾巴未能安分地停在身后，也随着他的情绪晃动起来，“对了，格雷恩，你是如何精准地在傀儡身上找到这枚芯片？”
格雷恩耸动了一下自己那狗鼻子，用手指着自己这个出色的器官。“这里。”
“原来如此……报告上说你的嗅觉对高科技金属有特别敏锐的追踪性。但是，这个特殊能力也导致了你‘厌恶各类科技造物’。”
“我举个例子吧，先生。进入您的办公室五秒钟后，我完全看出来您的安保措施。”格雷恩用手指了指房间几处地方，“在您的左边有两个，身后有一个，右边有两个，全是随时发射的枪械类陷阱，分别藏在茶杯、饮水机、无线电话、文件夹、书架上，也就是说，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敌人，那么此刻他身上已经出现五种弹孔了。”
“这是你嗅出来的？”黑狼震惊了一会儿。
“是的。我厌恶这种气味，所以很容易捕捉到。”格雷恩淡定地回答。
黑狼满意地笑了笑：“这就是我把你招来的原因了。你很出色，对机械和科技有天生的感知力，你一定能协助我们抓住黑客小子；再加上你肌体强健，不借助任何高科技义体辅助，更不会被黑客小子反制……至少你不会吃我吃过的亏。”
“所以，我需要干什么。”
“耐心等待芯片分析结果。”启明黑狼坐回办公椅上，下巴垫在自己撑起的手背上，似乎在思考策略，“我需要你去接近那些反派。”
“接近？卧底对吗？”
“是的。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可能不会被那头邪恶蜥蜴影响的人。你应该会很安全。如果要选个作为打探消息和传递信息的人，你一定是最优人选。”
“好，我知道了。”
普通公寓一楼传出这样一段对话。
“诶哟我真不行了，咱们两个大老爷们住一个地方怎会产生那么多垃圾。虚刺，要不要随便招个傀儡来帮我们干个家务吧。”
然后一个很机械很没有情绪的声音说：“不行。会，暴露，我们的。”
前一个人雄性发出了长长的叹息，然后打开门，透透气。虽然这个城市的空气质量在去年虚刺那家伙用行动警告高排放工厂后确实好了不少，但也没能让红龙满意：“咳咳，唉，虽然感觉我的能力很万能，但在这方面上应该是不顶用……”红龙兽人费劲地把两袋垃圾扛出来，打算扔到公寓门口十步以外的垃圾桶旁边。结果他忽然愕然了一下，看到有个正巧路过的兽人走过来。
“您好？”这是个看着面庞凶巴巴的兽人，物种是德牧，他看着似乎很窘迫，浑身穿着并不富裕，空空的口袋从裤兜翻出来，怪可怜的，“你们这里……缺一个干卫生的吗？我什么都能做。”
这德牧兽人说完后，很夸张地吞了口唾沫，喉结鼓动着，仿佛有些时间没吃饭了。
邦加走出来了，他只听到红龙阿杰兴高采烈的声音，不晓得他找到什么了。
“虚刺虚刺！”邦加看到这头龙开心地叫他，扯着个类似乞丐的雄性兽人进家了，继续说，“看，虚刺，我给我们招来了个临时工！很便宜的！咱们据点的卫生条件有救了！”
“……”邦加十分怀疑地望着那头德牧，那头德牧也很沉默地用半眯的疲惫的眼神回望他。
邦加十分机械的声音中尽可能表达出自己的疑惑：“作家，你确定他来历没问题吗？”
德牧兽人：“……”
红龙说：“哪有什么问题？你看他又可怜又脏，而且穷得身上一块义体都没有安装，根本没啥圈套啦！放心。”
邦加沉默了。
红龙继续拽着德牧往里面走，给他介绍起这公寓的浴室，换衣室，客厅什么的，说着说着就把人家住宿地方给安置好了。
邦加现在得立即把自己精密的软件备份加密了，他可不允许有外来者入住的时候把这些堂而皇之摆出来。唉，总感觉有些不太安全。
红龙和德牧在客厅开始交流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格雷恩。”
“好名字！你物种是德牧对吧？那我叫你小德咋样？”
“……”
格雷恩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的情绪管理得很好，没有第一时间表现出冒犯。而是拿好毛巾准备给自己洗澡了。“先生……”
“叫我阿杰就好啦，小德！”
“阿、阿杰……”这德牧有那么一瞬间的尬笑，“我需要冲个澡，很快的，我不想弄脏我的‘新家’，让我用更好的状态迎接作为雇主的你们，可以吗？”德牧用尽可能和善的表情说，滴水不漏，作为卧底他的表现几乎完美。
可是这红龙还是有些不依不饶。“不需要我帮忙吗？我感觉我可以把你的毛搓得又亮又好看的！”红龙眼睛中爆发着某种渴望的眼神，这种眼神一般只有萌宠栏目的忠实观众才会有。
格雷恩立刻关上门，在浴室里面说：“无需弄脏您的手，我自己来就好。谢谢。”格雷恩背靠着门，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环视这个亮堂堂的浴室。他只要轻轻一嗅，就能感受到这个简单的浴室里，有两个摄像头，但是他也闻到金属上浓重的灰尘味道，并没有在运作中，长期关着的，很久没有使用监控功能了。怎么回事，他们对家里如此不戒备吗？
呼，他从来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混进来了，这人是笨蛋吗？这个潜入难度根本没有启明黑狼说的那么困难啊。
算了，先洗澡吧。在大水淋浴下，温水盖过了德牧的躯体，他尽可能保持一个“流浪汉”应该有的拘谨动作，假装不会用水龙头，来回拨弄，假装给门外的红龙听。
呼，格雷恩，要保持戒心啊，之后的表现就真的要在两个反派的眼皮底下了，可要表演得天衣无缝。
“……”格雷恩穿上了他们提供的白色短袖文化衫和短裤，这个文化衫上还有一个大大的古怪泡面品牌标志，好像是吃泡面中奖兑换来的免费衣服。这样的衣服还有更多。啧，看来这反派的日子过得也很艰难。
格雷恩然后主动去打扫卫生。果然，这里一大堆泡面和临时包装袋垃圾，都是这两头猪一样的反派吃出来的。自己在部队里是很排斥这种吃垃圾食品的行为的，而这两个人就像很普通的宅男一样，从生活上看不出来和别人的区别。
格雷恩只好默默清理卫生，将巨大的垃圾袋捆好，拎着出去，还擦了擦他们存放电子游戏和手办的架子，清理全是冰淇淋和奶油痕迹的餐桌。甚至那邦加最常用的显示器，都让格雷恩擦拭了一次又一次，不一会儿就光洁如新。在他的努力下，整个家都亮堂了起来。
“哇……”红龙从房间里出来，感觉自己的住所大变样了，“可以啊，小德，太了不起了。”
那头德牧用肩膀上的抹布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黝黑的脸颊上皮毛很湿滑。他没有吭声，默默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他正从角落里找到了个积灰的组装架，在他快速阅读说明书后，花了五分钟就把东西组装了起来。他的动手能力确实很强，那黝黑粗糙的手指头上全是干过粗活的茧子。
原本邦加还觉得格雷恩的加入让他不舒服，现在看到自己杂乱堆叠的设备被那犬兽人十分有规有矩地收好，连自己黑胶的养护液瓶瓶罐罐都在组装架上摆得十分好看，那再怎么僵硬的蜥蜴脸颊都表现出一种惊诧。“……可以，临时工表现得不错。”
红龙用手臂揽着那个高个子犬兽人，高兴道：“我提议，咱们应该搞个派对，欢迎小德加入我们宅男之家！”
邦加说：“我不反对。可以搞。反正不用我俩打扫卫生。”
但只有格雷恩表现出一种抗拒。“抱歉，先生们，我……得稍微去休息一下。我太累了。……还有，我房间在楼上的小隔间，对吗？”
“是的。但是你的房间有些狭小，对于你这样大块头来说，可能……”
“够用了。我不嫌弃。”格雷恩将自己“流浪汉”的定位贯彻始终，把享受放在最后，目的是尽可能得到两人彻底的信任，“那两位，晚安。”
“晚安！”
格雷恩上楼的步伐很轻很轻。他来到了自己的隔间，上锁后，抬头，发现只有一个斜天窗透气。窗外的霓虹照射进来。他用很小的力气打开天窗，双臂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爬出去。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天台。格雷恩弓着背行走，尽可能不被任何夜空探照灯照到自己的身躯。这里是他和启明黑狼约定好的地方。他到了，顺着鼻息就嗅到了高科技作战材料的金属味道，看来就是那个总是穿着英雄制服的家伙在这里等他了。
狼的身影黑乎乎的，藏在一道铁丝网背后。不难发现，因为这黑乎乎的身影的额头上还有很耀眼的金纹。
德牧兽人用后背，靠在铁丝网上，就像一个普通雄性结束工作后点着烟，无聊地望着脏兮兮的天空，将传递消息的遮掩动作表现得自然无比。
启明黑狼说：“你来了。顺利吗？”
格雷恩小声地回复：“很顺利，他们给了我一个单独的房间，十分信任我。里面装置和科技金属很多，气味太过于浓郁，我必须时不时出来透透气，不然我的嗅觉快要失灵了。那个白蜥蜴就是‘黑客小子’的概率已经超过70%了，这里面大部分器械都是他所用的，他个人穿着的黑胶元素也很多。”
“有什么情报吗？”
“没有。我在收拾杂物时，并没有找到十分有价值的信息。不过，我确信他们两人就是协会通缉名单十分相符的目标。一头白蜥蜴兽人爱鼓捣科技，我从他桌上搜出不少看不懂的设备空壳子，还有一头红龙，确实总会带着本像是日记的东西。与通缉犯描述特征八九不离十。但是，我不清楚他们是如何操控市民黑胶傀儡化的。看来，我需要继续与他们接触下去。”
“好，辛苦了。”
“另外……”
“另外？”
“另外，我想知道你旁边的订购款仪器设备是什么？快递吗？”
“呃……”这黑狼倒是有些害臊，他躬下身子，擦了擦这个箱子，“我就告诉你吧。在我当英雄之外的时间里，是个跑腿送仪器的快递小哥……我现在刚在附近的小区送货，来接应你的……”
黑狼说的话是真的。他需更换的衣物就在几步远旁边的袋子里，里面还有他的快递制服与帽子。英雄黑狼打算和格雷恩交接完后，继续扮演回“启明”的角色，换回衣服继续上班。
确实啊，谁也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都市英雄黑狼，私底下竟然是勤勤恳恳的搬运快递员，在日常被自己保护的市民面前，强迫自己露出礼貌的营业微笑，而且偶尔还会被投诉因为不爱穿鞋子的习惯，说是光着兽人脚丫送货对人不礼貌，启明因此不少挨公司上级的训导。
启明黑狼快速解释道：“……其实也没有想象的那么不堪，当英雄腻味了确实得回到现实好好生活。比如，我看上了某个健美比赛，已经在练习了。如果最近治安还算和谐安宁的话，我会多去练习肌肉，我必然会赢下比赛。”
格雷恩短暂地被说说得哑口无言。“我……就一个当兵的，当久了后也没怎么多的世俗欲望，你跟我分享这个没什么用处。”
“……好，当下确实是任务要紧。”
“有个建议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下次你还是别亲自来接应我了，换个人来吧。虽然你皮毛漆黑易于隐藏，但你那身上那金纹实在是碍眼，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俩人发现你那一身的金光。你安心上你的班吧，快递搬运小哥。”
“……”
“走吧。我也要回去了。我不希望那两人敲门的时候我不在房间里。”
“注意安全。”
某天。
格雷恩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红龙招呼着他。“喂喂喂，小德，过来，有个好玩的给你看！”
格雷恩很高兴，至少他混到现在，已经成为他们日常喜好分享的朋友了。他被邀请坐到沙发上，并接过一个游戏手柄。
红龙一边说一边教会他这几个按键的对应用途：“这是一款节奏游戏！小德你要根据那个节奏，控制这个搞笑筋肉壮汉摔跤手在对应的时机按出动作，这个是绷紧胸肌，这个是绷紧三头肌，这个是绷紧背肌，千万可不能搞错时机了……来，操作那个角色，和我闯关！”
“……”格雷恩其实对手上这个金属手柄其实完全喜欢不起来，质地光滑、手感细腻，他很讨厌这种金属，放在手上就像是脏了他的手。但是，他不能表现出厌恶，必须要承受下来，“阿杰，你为什么不找那位蜥蜴人伙计玩呢？”
“哦，他脑袋就是一个无聊的计算机，和他玩游戏没意思。感觉和你这样的正常人玩游戏就很舒服。”
“行，行吧……我慢慢学吧。”
游戏开始。红龙专心压节奏按出正确动作，而格雷恩得花很大得劲才能跟上他的进度。呼，没想到打游戏是件那么累的事情，在部队里根本没训练过这方面的灵敏反应。而且每按下一个按钮，自己控制的那个搞笑壮汉绷着肌肉“呵啊！”“嚯啊！”“呃哈！”也过于抽象，自己很难沉下心游玩。
不出一会儿，格雷恩流得满头冷汗。
“啊哈哈小德你，好菜哦，有点像节奏白痴。不过也是，小德一直在流浪，对这方面接触得并不多对吧。”
“呃，嘿嘿，是呀……”小德露出一个勉为其难的表情。
“说起来，小德你为什么是流浪者？”红龙忽然抬起头，望向大个子，“你身材壮硕，干活有理有条，效率也高，像是经历过一些些训练似的，但为什么却流起浪来了呢？”
“……”格雷恩用短暂一呼一吸的时间就编好了自己的身份背景故事，没有展现自己过多的犹豫，说，“失业呗。工厂已经用AI代替了流水线上的我，我没本事，就流落街头了。感谢你们，让我重新有了吃住的地方，这个城市很危险，没有你们的话我现在是死是活都不清楚呢。”
格雷恩尽可能淡定地把这个谎话给编完。
一直在旁边的邦加，在埋头于仪器操控台做实验时忽然也吱声了：“这个城市危险吗？英雄协会他们不是一直在忙活吗？”
来了。这个问题一定是试探我的底细的。格雷恩心想自己必须要表现得更加自然。
格雷恩表现出极度的失望：“唉，别说了，英雄协会那里市民信箱估计都被塞爆了吧，好多问题他们都没法出面解决，我都快烦透了，如果他们有点用处，那我可能根本就不会失业了！真是一群废物！早点解散算了！”
“啊，别激动，小德，这个协会以及这城市确实糟透了，你别为此生气伤了身体。”
“唔……谢谢。”格雷恩假装自己一腔怒火让自己胸口剧烈振动，但很快他又收敛起自己的演技，安心扮演自己的“角色”，“先继续玩游戏吧。阿杰，我大概掌握一些门道了。我不会拖后腿了。”
“好。”
平和地过了一段时间后。
红龙悄悄说：“小德。咱们小声一些。那家伙趴在桌上睡着了。”
格雷恩望过去，那头白蜥蜴扑在了操控台上，他还真的睡着了。眼睛闭着，气流安然地从他小小的鼻腔里钻出来。“呼噜……”脸颊上坚硬鳞片和软刺都垫在自己的手臂上，仿佛这么睡习惯了似的，根本不硌他本人。
红龙也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拍着格雷恩的肩膀：“小德，还好有你在，你力气大，能拜托你把他扛到楼上的房间里睡吗？不然他颈椎会出大问题的。”
“……好。”
格雷恩只能照办。他放下手柄，起身来到那个操作台旁边。盯着这个蜥蜴，犹豫了一会儿后，决定弯下腰，用自己两条小臂分别穿到他脖子和膝盖后方，轻而易举地就把这个伙计扛了起来。
邦加体重确实不多，常年埋在计算机堆里，虽然有过锻炼，但仍不如部队出身的格雷恩。当格雷恩抱起他时，那个蜥蜴脑袋也会朝自己胸脯挨过来。那蜥蜴脑门上的软刺还挺扎人的，弄得格雷恩怪不舒服的。
“他的房间在楼上第二个房间。”
“……好。”
格雷恩小心翼翼地抱着人上楼了，也尽可能别让邦加的脑壳和尾巴撞着扶手和墙壁。
到了。他找到了这个计算机狂热者的床铺，将他好好安置下来后，那床铺像是自动感应一样，发出微弱的运作声音，床垫主动按摩躺在上面的人的颈椎与腰椎。估计也是邦加自己研发改造出来针对久坐人士的自动人体工学床。
格雷恩换了口气。呼。好难闻啊。这个房间的设备可还真多，更换的零件与未完成的器械堆满了床边。
等等。
“有什么东西的气味。”格雷恩在纷繁复杂的古怪金属味道里闻到了十分惹他注意的东西。就在蜥蜴人床头台灯的灯槽里……说干就干，格雷恩悄悄地接近过去，让手指头专注于掏那灯管里的秘密，足够谨慎，尽可能不会惊醒那头蜥蜴人。
找到了。
格雷恩手中躺着一个小小的U盘。上面写着“傀儡化”三个字。好家伙，真让自己嗅出关键证据来了，这一定是藏着控制市民变成黑胶傀儡的技术！放得这么隐蔽，还好老子嗅觉灵敏。好，现在要做的，就是趁现在快速递交给英雄协会了——
邦加还在呼呼大睡呢，德牧兽人蹑手蹑脚地离开，将U盘藏在口袋里。
他立刻到了天台，快速来到铁丝网附近。果然，这次来接应他的不是启明黑狼，而是协会的一个初来乍到的土黄色T恤的新兵蛋子。格雷恩走过去时发现对方还会小幅度的敬礼。
格雷恩虽然混了部队多年，他现在根本没工夫纠正这个家伙敬礼姿势不标准在哪。他厌恶且快速地说：“快，把U盘这个带回协会，分析里面的东西，这是救那些被傀儡化市民的关键！”
那新兵蛋子说了句“收到”后，立刻离开了。而格雷恩也快速返回天窗，回到房间里。
回到一楼大厅，发现红龙已经躺在沙发上，用昏昏欲睡的语气说：“……怎么去那么久呢，我都快睡着了。”
格雷恩很快回复。“那伙计的房间堆满了设备，我抱着个人走路很艰难，生怕踩到东西，犯了错误被你们罚钱哈哈哈。然后顺便上了趟厕所。呼。”格雷恩看着神采奕奕，仿佛要火力全开继续来打游戏。“那咱们继续？”
“嗷呜……抱歉啊小德，我有点太困了。好久没有玩得那么尽兴了。光是笑你那笨拙的操作都要把我笑累了。”
“呃……”
“你过来一下，小德。”
格雷恩过去，坐到沙发上，他很近距离地看着那头红龙抱着那不愿意撒手的记事本，脑袋往自己大腿上靠。红龙身体软绵绵的，看来确实很累了。
“让我休息一下吧。呼，靠在你大腿上睡着真舒服啊，又软又硬，肌肉发达，我一定能做个好梦的……”他不仅这么睡，胳膊还开始搭上格雷恩的腿根和尾根。
这让士兵格雷恩受了些许震撼。
红龙继续说：“小德啊。”
“嗯？”
“你想要拥有什么能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哦。”
格雷恩看到了红龙攥在手里的笔记本。
“……我吗？似乎，没有呢。因为我对目前不愁吃住的现状很满足。”格雷恩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进行了思考。在英雄协会，格雷恩完全没有启明那种强大的装甲支援，不愿接受科技和金属辅助的自己可以说能力十分有限。如果自己有超能力，那是不是会有厉害一点呢？
红龙似乎叹了一口气。“唉，没事，你随时可以找我，我都会等着。你说啥我都会帮你实现啥。”
“……好。感谢您。”
格雷恩看着这个龙伙计在自己膝盖上慢慢睡着了，龙角有些硌人，但好在他鳞片还算柔软，自己摸着他头发时候，也不会应激，而是安安稳稳地呼吸。身躯随着时间慢慢变得松软，手指头慢慢松开。这个时候，格雷恩能很轻而易举地拿到了他手中的记事本。
德牧迅速阅览了里面的内容。里面有一部分是日记，而另一部分是类似咒语的东西。【铁壁铸造屏障。】这个记得，启明那家伙在报告里提到过，红龙利用自己“创作成真”的能力，唐突生成一些非自然的阻碍，让启明抓捕黑客小子的时候失败了。没想到这东西都是真的。这头龙的能力确实危险。但是现在尚且不知道他的能力是否有边界，会不会有限制。不如趁这个时机好好钻研一下他的记事本吧，估计英雄协会那里一时半会应该也破解不了U盘上的秘密，不如自己就在红龙旁边守着别让他做什么幺蛾子。
红龙睡着的期间，会时不时用龙角戳弄格雷恩的大腿，或者用自己龙翼怼着沙发靠背，像是做梦了一样，说着“小德好健壮……”“小德好乖……”“小德大可爱……”的梦话。格雷恩一阵怀疑自己在红龙心目中是不是一条家养犬了，不然也不会那么怪了。
后来，红龙要醒了，他像是个孩子一样嘟哝自己的嘴巴和鼻腔，下巴呶了呶，吓得格雷恩立刻把记事本归还回红龙手中，和之前一模一样。
“唔……小德啊，”红龙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哈欠，“我睡了多久啊。”
“也就一两个小时。”
“辛苦你了，在你旁边睡得好舒服。啊，大狗狗，软乎乎，暖暖的，太爽了……”红龙说完，还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小德，有个事我好像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
红龙嘿嘿笑了一声，说：“待会儿，我和虚刺要去英雄协会那小小的报复一次。所以，咱家就交给你看守着啦。”
“？”
等等，什么？
只见这红龙揣着自己的记事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听到楼上有响声时，他还喊着：“虚刺！睡得好吗？”
邦加那只蜥蜴伸着懒腰下楼来了。看来他休息得很好。他依旧用没有起伏的机械音调，说着内容很吓人的话：“我准备好向黑狼报仇了。去英雄协会准备给他一些颜色看看。”
“我也是。”阿杰甚至整理了自己的着装，看自己这身行头是否足够有礼节，“哈哈，该去大闹一场了。”
格雷恩倒是吓得立刻站起来，那犬科的尾巴受惊了一样垂下来。“现、现在？”
邦加反问道：“怎么那么吃惊啊？不是他们让你失业的吗？你莫非还舍不得？”
“这……”
“没事啦，小德等我们回来。”阿杰说完后，就跟着邦加出门去了。大门砰一下关掉了。
不行，必须得通知启明他们。越快越好！格雷恩立刻爬上楼去，扒开天窗，传递消息。
英雄协会收到格雷恩的消息后立刻忙活起来，一整个大楼的员工几乎都快速行动起来。
启明黑狼整装待发。他那指头在办公桌上一直在不耐烦地点点点，狼的眉头一直很凝重，他最后告知技术科的人快点破解U盘，而自己得立刻大步不停地去往新闻发布会的现场立刻告诉全体市民尽可能在家躲藏好，因为两个都市反派人物正在前往这里，英雄协会全体必须进入战时动员状态。
希望一切无事发生。
启明黑狼来到会场时，记者已经摆好话筒和闪光灯，等待着英雄讲出他的建议和任务部署。“各位市民朋友，以及英雄协会的各位，下面有一则紧急通知告诉大家——”
技术科的人确实已经有了不错的进展。确实尽可能按照启明黑狼的任务要求，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破解任务。秘钥一个接着一个被破解。“傀儡化”的秘密即将水落石出。
其中一个技术人员发出了“诶”的声音。
技术人员A:“怎么了？”
技术人员B：“不是。这个U盘。你看看——这个所谓的‘傀儡化’黑客代码组合，其实不是这样的。U盘的原主人在里面是让所有秘钥的答案组成了三串文字。”
技术人员A：“什么文字？”
技术人员B紧张地念着：“上面写的是：1.‘这个U盘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2.‘这里并没有傀儡化技术程序，而是反英雄病毒试用版。’3.‘病毒已经注入你们的系统，期待英雄大人的表演。’”
糟了。技术人员急忙紧急联系安全科：“告诉英雄黑狼！他现在有危险！这U盘里装的是电子病毒！”
会场。
启明黑狼对着麦克风说话。“所以请各位放心，我们的战力已经得到了全方位的升级，即便是受到黑客攻击，我们也可以快速进行相应的对、付——”
却发现麦克风似乎有些失灵。他用自己的手指轻轻触碰一下指望着这样能够修复好来。但他没有预料到，一阵不知道从哪来的电流忽然让他浑身酥麻一阵，整个英雄战甲倏忽僵直住了，糟了，比短路更加糟糕的状况出现了。
现在的黑狼，四肢忽然变得很硬，胸口忽然麻麻的。甚至是被战甲保护当中的狼毛，都变得有些奇奇怪怪的粘滞感。
“……不……好……”
但台下的各种普通人是发现不了这个小插曲的，他们只看到英雄先生忽然低着脑袋，以为是用高科技战术护镜接收到什么协会传递的消息，正在短暂地处理罢了，根本没有想到他正在遭受电脑病毒攻击。
“……”
可是，仍然有记者在这个时候递了新的麦克风给英雄黑狼，并且正经地提出民众比较想要知道的疑问：“请问，英雄协会这边的看法……”
启明忽然猛猛抬头。
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怎么了？英雄阁下是什么情况，吓死人了！
结果，启明用自己的身体姿势作为回答。
黑狼兽人立刻摆了个pose，汗涔涔的肌体随之一振，手臂露出自信又浑圆的肌肉。喉咙豪迈地发出了一声：“呼哈！”
记者们在拍照录像之余，发出不解的声音。“啊？”“什么啊？”“英雄黑狼在做啥？”
黑狼兽人还没结束，他伸直自己双臂到盆骨旁，挺着胸膛与肱骨，展现自己雄伟的三头肌，对着镜头和麦克风，喉咙豪迈地发出了一声：“嚯啊！”
？
还没完，黑狼转过身去，挺着宽阔得像是一面盾牌那样的漆黑后背，展现条理油滑的肌肉，合乎健美标准的尺寸，当然，喉咙还要继续豪迈地发出了一声：“呵啊！”
……
格雷恩不顾一切的狂奔回协会总部。现在，自己必须要回去了！
忽然路旁商店橱窗的新闻忽然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于是他立刻停下脚步，张皇地看着橱窗里那对着镜头的黑狼。怎么回事？他现在像是被采访的摔跤手，疯狂展现自己的肌肉，而且按着固定的节拍，吼出十分响亮且有节奏的猛男声！
“这是！——”格雷恩诧异地看着电视机画面，他知道这个……“这不就是红龙和自己玩的那个……电子游戏吗？”
在英雄协会对面的建筑工地高楼上。
钢梁才刚刚搭建好，一条红龙和一条白蜥蜴在这里搭着脚，十分闲适地在这里享受表演。这里空气清新，风不大不小，最棒的还是视野很好，这里直接能欣赏到发布会里黑狼兽人正在出的洋相。
这，就是他们俩口中所说的“小小的报复”了。
阿杰是负责带着手柄来玩的。
邦加则负责让病毒感染过的协会线路与阿杰手中的手柄相连，让黑狼根据阿杰的手柄做出对应的动作——
这个是绷紧胸肌，这个是绷紧三头肌，这个是绷紧背肌。阿杰十分清楚手柄对应的按键代表的是哪个动作，毕竟一两个小时前还和小德演练过了，十分熟练了。控制筋肉壮汉英雄黑狼真有意思。
阿杰赞叹着：“嗯嗯，游戏放到现实里，果然会更好玩。”
邦加撑着下巴，没说话。
阿杰继续赞叹：“说起来，感觉这黑狼身材比上一次见到他时要好诶，他该不会暗自去报了什么健身评选了吧？我看他现在的动作和姿势可太标准了，感觉他一定会在一些健美比赛上拿到好名次。”
邦加：“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阿杰：“……诶？不对劲，角色不受控制了？”
邦加：“？”
邦加猛然发觉。他的病毒好像失效了。
邦加语调加快了，机械音变得更加听不清楚了：“协会的人已经研究出反制程序了。作家，你……”
阿杰：“诶，黑狼他跳出窗户，朝我们飞过来了欸……”
邦加：“快逃！”
白蜥蜴抓着阿杰的尾巴，让他从工地的这根钢梁上扯下来。半秒后，那根钢梁立刻拦腰折断，发出剧烈的爆响。再清楚不过了，这是英雄黑狼最出名的电光一拳给打出来的爆炸……
“啧，麻烦了……”邦加抓紧了红龙，而自己头朝下地，伸出手掌，他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深紫颜色，手指快速敲出一个新的程序，工地里所有的钩机、推土机、吊机全部被邦加骇入成功，来接住下坠的两人。
一个个工程器械全部变成黑客小子手下温顺的家犬，堆了过来，用器械臂托住正在下落二人。
“喂，虚刺！那黑狼也跟过来了！”“我知道！”
轰隆——
工地地表忽然轰出巨大的声响。
尘埃散去。
一头暴躁、漆黑、狂怒的黑狼站在这里，胸膛的每一口呼吸仿佛释放着雷电的响声，战术护镜之下的狼瞳爆发金光，他双手紧握成拳，激烈的电光流淌在他的拳缝当中。
而站在他对面的只剩下邦加一人。他咳嗽了一下，尘埃沾满了他黑胶的作战制服。他还得瞄一眼看看隔壁楼层上甩飞了的红龙。他是否昏厥了？
“喂！”英雄黑狼问。
“嗯？”
“一年不见，你会说人类的语言了啊，黑客小子。”黑狼的问候感觉比对方还要机械、还要冷淡，他的眉目充满了愠怒。
“你可以叫我虚刺。黑狼。”白蜥蜴吐出一口带着尘土的气，“看来不只是我升级了，你装备也升级了……我现在甚至都扫描不到你这身战甲上的弱点了。你们技术部的进步让我感到危险。”
“……还不是被你逼出来的？！蠢货！”黑狼再度握紧拳头，小腿一蹦，半秒内就冲出七八米之外，“去年打碎我的战甲，毁坏工厂，今年的市民傀儡化，这些账，我这次一并找你算清！”
“嗞——”
空地一下子又继续发生了大规模的爆炸。纷飞的砖片，碎裂的钢筋，此地在这一刻真的成了战场。
邦加在沙尘的风暴中站稳脚跟，预估这黑狼冲过来的方向，随手一挥，就会有工程车辆被骇入挡在自己面前，让黑狼吃吃痛。但还是不行，黑狼战力还是太猛了。有时候会全力以赴地将邦加的机械壁垒全部打破，最惊险的时候还是那黑狼拳头离邦加的鼻尖只有半米，那威圧感已经让邦加难以呼吸了。
“啧。”邦加快速输入指令，开启超负荷模式，兽瞳表面闪过许多新生的破解算法，天才的他发誓自己会马上破坏黑狼装甲的程序，骇入进去。
黑狼确实感觉到皮肤忽然又麻麻的了，战甲仿佛有松动似的，自己数据防护等级较低的肩甲、腿甲发生了剧烈的变化，数据崩溃，能量被扭曲、转化为紫黑色的实体。
“啧，还是——被你抓住漏洞——骇入进来了吗？——”
黑狼刚说完后，忽然脚部不听使唤地，冲刺速度变慢下来了。他错愕地低下头，看见自己还算肉实的脚面已经“乌黑”一片。脚腕作战硬甲被病毒感染后，电光能量迅速改变了形态，作为光滑的惰性物质材质覆盖在自己的脚部。
黑客小子和自己打过交道的，启明也不难猜到这家伙会怎么针对自己……但是这一招也太下作了。
“这是你的……新能力？……呃啊！”启明龇着利齿，他只感到一阵身体的恶心。他面前的白蜥蜴青年也在聚精会神挥动手指，敲打空气，像是一个指挥家一样，让他的病毒在自己战甲上流窜。“呃啊啊！”启明忽然跪倒在地，战甲松动之处，全是渗透出来的黑色粘液，粘液爬行在自己的三头肌上，像是藤蔓一样爬在自己的小腿上，穿过自己痒得无比敏感的趾缝与肉垫……
黑狼恶狠狠地用拳头砸了自己脚面那层软胶，没有任何反应，太柔软了。自己的电光能量有多强劲，此刻的惰性黑胶就有多坚韧。该死，足部被包裹得太严实了。无论遭受多大的外力影响，启明的狼足只会感到让人软弱般的爱抚。看来，黑客小子那混蛋确实研究过怎么针对自己身体的软肋来开展战术。
现在黝黑又柔软的胶液在狼身上爬行，就像是海洋生物的触手一样，让启明的狼毛变得湿滑，留下令人震撼的瘙痒之感。现在除了脚面，绷紧的胯部，大口呼吸的咽喉，还有本就有些运动过量而出汗的腋下，都被这些漆黑的触手雷厉风行地缠绕、接触。这不像是束缚，更像是……捕获。
黑狼不出一会儿，他那表情像是接近窒息一般痛苦，丝丝口水从他咬紧的牙缝中钻出来，但是又有些欲仙欲死的沉沦与柔弱，因为他仰着脑袋时，狼的鼻腔不时会发出呜咽的声音。紧急之下，他只好狼爪扑地，挣扎一般地抽颤。
黑胶触手对他的缠绕，让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迟缓，这一身的狼毛、肌肉、皮囊仿佛都变成了累赘，脑内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接受它，接受黑胶化，成为舒适无比的傀儡，这样就不用辛苦了。
“呵、呵呵……”启明忽然嗤笑了一声，“原来，那些，黑胶化的市民，脑内浮现的都是这种东西吗？”黑狼的笑意完全无法止住，也许是他凹凸不平的脚面仍然进行着轻挠的迫害，也许是他的内心仍然在进行挣扎，又或者是他已经知道该怎么翻盘了。
“？”邦加感到一丝惊诧，这个人正在用肉身抵抗自己的黑胶化控制。
“黑客小子啊……你还记得吗？上次我是如何打败你的？”
颤巍巍的黑狼宛如战神一样站起来。即便他的膝盖还是很酸软，眼泪也被挠脚激得在眼中水汪汪的，但他还是抵抗住了。他伸出了手指，按动自己的战术护镜……
“！”邦加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启明身上仍然有爬行的黑色能量，但是能量的涌动忽然停住了，就像是失去能源的动力生物，在启明体表静止下来，不再涌动。
“你是利用我的电能转化的黑胶。但我关闭掉能量来源，你应该至少在一段时间没法操控了……”
黑狼又是一招奋不顾身，不借助战甲而是借助肉身的爆发力，快速冲到邦加面前。
邦加立刻后退！这招体术是纯粹的肢体搏斗，虽然没有战甲电流充能，但冲击力也十分恐怖。“你——”
又是一股浓烈烟尘。
启明停下了拳头。因为自己身前，多了好几个“市民”。
全是黑胶化的市民。邦加操控了这些可怜的雄兽人，让他们遭受身上芯片的控制，不知不觉千里迢迢从安全区赶到了这里，替自己扛下英雄的伤害。
“你可真是……卑鄙啊。居然操控黑胶化市民给你挡枪。”黑狼狠狠骂了一句，紧龇狼牙让面目狰狞无比。
“……”邦加当然知道这只是缓兵之计，自己只能牵制住黑狼，加快自己的破解工作，希望自己再度给黑狼战甲注入病毒……还有，拖时间才是最关键的，那头红龙必须要赶来帮自己忙。那头红龙呢？醒了吗？
红龙确实晕乎乎地昏迷了，但现在醒了。
他在建筑工地三楼的平台上，红龙的记事本和笔都在自己身旁，他捂着自己疼痛的脑壳，逞强地站了起来。“……虚刺？！”看到邦加在艰难作战，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于是，阿杰直接开始使用能力，在自己的记事本上面写出想要成真的现象——
忽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他忽然被一双结实的手臂勒住，力气大得足够让他惊得松开了手中的记事本和笔，甚至憋得红龙喘不过气来。“……”
这双大手是棕黑色和棕白色的，犬毛茂密，柔顺，肌肉也发达。
“小德，啊……”阿杰尽可能平静地说话，他当然也感受得到身后之人扑通扑通跳跃的心脏，看来他是不远万里急速奔来的，“我不是让你守家吗？才一会儿不见，就想我出来找我啦？”
格雷恩的脸颊从未如此冷漠过。他胳膊继续将人死死抱着紧锁着，嘴巴则底下来靠近对方的侧脸，宛如野兽低吼般说：“你还要演戏下去吗，红龙？”
阿杰则苦笑着：“哈哈哈。”
格雷恩反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英雄协会的卧底的？还故意让我带走那个本身带有病毒的U盘。”
是的。因为两位反派早已知道格雷恩身份，所以将计就计，利用着他去送出让启明黑狼出洋相的病毒。
阿杰说：“你很明显吧，哈哈，最早是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一个普通人，是不该有那种味道的。”
格雷恩：“什么味道？”
阿杰：“这么说吧。虚刺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把芯片塞入市民身体里，就连英雄协会都拿我们没办法。但是，头一个能把控制普通人的芯片取出来，并且握在手里的人，那一定是个厉害家伙。这种事情本来就罕见，更不是普通失业人员能做得到的事情。……但是，我见到你的第一刻，虚刺就告诉我了。”
格雷恩：“……黑客小子是如何观测我出来的？”
阿杰：“虚刺的工作台有七八个用于观测黑胶士兵的显示器，我们用来观测都市内的大事小事的。但是那个显示器记录了黑屏前的最后一幕：一个身材魁梧，将人撂倒毫不费力，手段凶狠，身上还没有任何科技痕迹的德牧兽人，将我们的黑胶士兵撂倒，还取出了芯片……”
格雷恩：“……”
阿杰：“小德啊，你的战斗力可真强啊，普通人不依靠科技还真的做不到你的地步。呃，我都那么老实交代了，怎么还不放开我呢，你都把我勒疼了。我可是管你吃住吃穿了一个月的雇主呢。”
格雷恩反而更加勒紧了对方：“我会让英雄协会的人处置你，我亲爱的雇主。”
正在这时候，邦加的战斗似乎落入下风了。因为这里本就离英雄协会很近，他们的人已经全部出动了，有些战斗人员负责控制住黑胶士兵，有些工作人员则拿出仪器来对邦加的黑客能力进行反制，而有些特种人员准备接收通缉犯红龙，遂朝建筑工地三楼这里靠近过来。
阿杰：“唉呀，真是麻烦了呀。明明小德你那么可爱、懂事、靠谱，怎么这样对待我呢？”
格雷恩：“闭嘴吧你……”
阿杰：“哈哈哈哈，不逗你啦。真是的。……小德呀，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让你送到英雄协会的礼物U盘，真的只有病毒而已吗？”
格雷恩：“……？！”
格雷恩的嗅觉忽然发动了。它在警告格雷恩，一个让它十分不爽的东西，正在依附于英雄协会工作人员的身体，正在向二人靠近。
阿杰：“诶呀，看来你感觉到了呢，小德。”
格雷恩忽然回头一看，他认得这个人。土黄色T恤的新兵蛋子。他看见格雷恩过来时还会小幅度的敬礼，格雷恩真的很想纠正他那丝毫不标准的经历姿势。但是，现在依旧不是时候……这个工作人员正在黑胶化。
当新兵运送“傀儡化”U盘回到协会的路上，U盘外壳上真正的傀儡化芯片已经爬上了他身上的科技装备上了。格雷恩在邦加房间嗅到的气味，正是这个U盘外壳散发出来的，而不是U盘内部。
“……嘶……啦——”新兵蛋子在格雷恩的面前进行快速地黑胶化，他从第一次触摸U盘的那只手开始膨胀，胶液覆盖右臂，然后是全身，肉眼可见地迅速变得强壮，兽爪变得锋利又危险。身体上的毛发味道、汗液味道、胶体味道一齐爆发，扩散出浓烈的滋味，让格雷恩忽然变得难受起来了。
“小德，还不放开我吗？你要被攻击咯。”
在胶液士兵爪子挥下来的瞬间，格雷恩直接一个翻滚。他快速跳到胶液士兵的脖子上，利用自己足够灵巧的身手封锁他的动脉和喉咙，让他呼吸变得困难。再然后他一拳头将他脑壳砸到墙壁上，让黑胶士兵右臂慌忙地抬起来。
就在这个瞬间，格雷恩抓住了他的右臂，废了全身的劲，终于把那胶化芯片取出来了……
新兵蛋子的体型逐渐回归到正常值，他安全了……
“呼、呼、呼——”格雷恩胸膛疲乏地起伏，这场战斗开始得太突然，他显然没有准备好。但是更麻烦的，是那头红龙——
红龙兽人站在三楼平台的外侧，早已拿回了自己的笔和记事本，早已写下一段文字的他显然高傲了不少。他对着格雷恩说：“小德，你还是那么可爱啊。”
“……”
“可惜，小德你还是慢了一步，拜拜啦。”
“等下！站住！”
【土石轰然倒塌。】
“——！”格雷恩立刻感到脚底战栗不止。糟了，那头龙正在用能力影响着自己脚下的建筑。瞬间，土石支撑不了他的重量，他原地摔落下去……
红龙，你真是个混蛋……啊……
格雷恩落到一楼，满脸苦涩地继续奔跑，让自己到达安全且视野最宽阔的地方。他看到红龙在远处朝自己挥手。
……
红龙的“创作成真”的力量接连显现。泥土接连升起石块与尖刺，直接将包围邦加的士兵给打散。
最愤恨的估计就是那头黑狼了：“啊啊啊啊啊！”他冲刺着，捶开、敲开、砸开所有的异常化的阻碍，每次离那头蜥蜴还差一点点的时候，总会有新的阻碍接连生成，让他的进攻寸步难行。
然后，耳边传来英雄协会同伴们的呼救声。这些人第一次经历红龙作家的“创作成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些突如其来的异象。而且，“创作成真”还在带着黑客小子身下的泥砖升向高空，到达一定极限距离后，红龙挥动翅膀，带着黑客小子逃离了。
唉。
黑狼只好停下攻击……很明显，他的抓捕计划又失败了。
“收队吧。”英雄黑狼转身过来，面向协会里那些伤兵和其他工作人员，“记录今天战斗的数据，无论是新兵瞬间黑胶化的，还是红龙的‘创作成真’的，或者是远程操控我战甲的病毒的……都记录下来，我们得继续革新技术，强化防护，下次不能被人这样趁虚而入！”
“收到！”
……
几日后。
格雷恩在巴士上醒过来。
巴士里空调开得很足，足以抵挡车子外面冬日的寒冷。都市科技发达，冬日变得格外漫长。
格雷恩因为自责，报告中说自己没有很好完成卧底任务，提出了两天的休假。
“……唉。”他下车的时候也是魂不守舍的，即便与巴士外路过的人擦碰了一下，他都没有提前做好身体准备。“抱歉……”
“没事。”
“……？”
那是一个全身裹着皮衣，长着大号红色龙翅膀和龙尾巴的人和自己擦肩而过。
那个人回头微微笑了一下，就上了巴士。巴士的门关起来了，他们的视线也就中断了。
格雷恩仍然木讷着。空落落的车牌下只有他一个人了……哦，还有一个小盒子。有个陌生人留给他的。
格雷恩蹲下，抱起盒子，拆开了盖子。最上面的是给自己的一封信——
【亲爱的小德：
下面有一个信封，里面是这一个月雇你搞卫生、陪我们玩耍的费用。我们只能拿出那么点钱啦。可能完全没有英雄协会给你的那么多。唉，当反派也是很穷的。
哎呀，虽然知道你一开始就是卧底，但还是想着把你拉到我们的阵营来，因为和笨笨的你玩游戏真的很有意思。可是呀，你这只狗狗坏就坏在是只狗狗，对你老家太忠诚了，我拗你都拗不过来。算啦。你过得开心就行，如果在协会受委屈了，就来找我吧，想好要什么新能力了，也可以来找我，我那个承诺永远等你来找我兑现。
对了，还有一个小礼物是我拜托虚刺找了很久后买给你的，希望喜欢。
新的一年，希望每个人都能快乐。
你的雇主阿杰】
“……”格雷恩沉默地读完信封后，他确实发现了藏着一份夹着钱款的信封在下面，另外，盒子里是一个中等型号的商品，等待着自己拆开。
格雷恩打开了最后一层隔板。是……一个游戏手柄。
格雷恩很讨厌金属制品，第一次和红龙打游戏的时候也是因为金属手柄而影响了发挥。但是，他现在看到的玩意是一个很精致的“木制手柄”，比起金属的更为轻盈，有一种十分柔和的质感，让人一下子就喜欢了。格雷恩摸着的时候，木头的感觉在安抚自己手指，让自己浑身放松，仿佛身心也得到了治愈。
“呵……”
格雷恩单手抱着盒子，行走起来时还会不禁甩起尾巴。跨年的时间临近了，也许趁着假期，用新手柄自己玩一玩游戏，是个很不错的选择。真是的，自己已经有些喜欢游戏的感觉了。
完